不久前在湖中產生的綺想,像道夜間見不著的黑影,在她每一次的胸膛起伏,和那勻勻的氣息間,偷偷潛進他的心房,那時在水中的她,像是朵晨霧間的水生花,當他能夠澄靜下思緒時,他才發現,在他的胸口裡,這顆已有百年沒再如此跳躍過,更甚者,在百年前,他也不曾對出雲有過這種感覺。
他拾起一綹她已干的髮絲,心神有些下集中地來回看著近在眼前的容顏,不知不覺間,他修長的手指纏上她的發,過了很久很久,即使是在他回過神後,依然沒有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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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討厭這種天氣。
抬首看著雨雲密佈,似乎隨即會落下大雨的天際,進城後就一直一臉陰鬱的天都,此刻更是心情惡劣地木著一張臉。
已經受夠她這連擺好幾日臭臉的廉貞,在她又停下腳步看著天上時,忍不住走至她的面前,捏著她兩邊的臉頰問。
「誰又惹毛妳了?」搞什麼鬼?一路都嘰嘰呱呱叫的她,打從這幾日天氣變陰了起,她的心情就開始像上頭的天氣般。
「天氣。」她拍開他的手,一把扯過他,「快走,咱們得快點離開這裡。」
「但我記得封誥的家就在這城裡……」被她拖著走的廉貞,不明所以地指著大街的另一頭方向。
「是男人的就別頂嘴!」使出全副蠻力拖著他走的天都,瀰漫在空氣中的雨水氣味愈來愈重時,更是心急地加快了步伐。
下一刻,滂沱的大雨,像是上天密密灑下的魚網,將大地都籠罩在雨絲所織的網中,亦將一心想離開此地的天都給困住了腳步,她頗為不甘地轉過身子,瞪著遠處雨中某具熟悉的身影。
來不及了。
從沒見過她這等冷漠神情的廉貞,站在她身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是在綿綿的雨勢中瞧見了個走在雨中的女人,當那個女人一步步走向他們時,似乎他們四周的雨勢便下得更大了些。
「她是誰?」
「雨師。」每見她一回就得被淋得一身濕,心情頓時變得更加低迷的天都,不禁有些恨自己剛才為什麼不跑得快些。
地藏的神女?
只聞其名卻不曾見過其人的廉貞,愛理不理地打量著帶著一大堆雨水接近他們,但她自己身上卻乾乾爽爽、完全沒被淋濕的雨師,在兩眼一迎上雨師那雙似水翦翦的水眸後,眼尖的他發覺,來者似乎對他懷有著相當程度的敵意。
「另兩個女媧在哪?」沒正眼瞧天都一眼的雨師,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問向廉貞。
「喂,她說話向來都這麼不客氣?」完全不欣賞女人擺這種高姿態的廉貞,頗為不悅地問向身邊似乎與雨師有些交情的她。
天都聳聳肩,「她是地藏的雨神。」除了女媧外,眼下地藏身份最高、被奉若神人的,也只有這個雨師。
他不敢苟同地撇撇嘴,「今兒個我突然發現,妳的性子,其實已經算是挺好的了。」以後他再也不敢嫌棄她了。
她冷冷輕哼,「懂得惜福了?」
「剛懂。」他一手握著她的掌腕,懶得再看前頭的雨師擺架子,「咱們走。」
沒想到他竟沒把她放在眼裡的雨師,神情陰惻地叫住已有許久未見的同門。
「天都。」
被叫住的天都,不顧廉貞的拉扯,不情不願地停下腳步。
「妳若是想找女媧,我不知道另兩個女媧在哪。」
雨師隨即將一雙細長的水目往廉貞身上一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廉貞嘲弄地問:「妳是哪根蔥哪顆蒜?」到底是誰給誰面子?身為神人的女媧他都不看在眼裡且照殺不誤了,區區一個神女又算什麼東西?
太過瞭解雨師心性的天都,在雨師緩緩揚起一袖時,有些想不通地問。
「雨師,妳想做什麼?」她是何時跟廉貞結仇了?
「為地藏報仇。」果然如她所料,不掩殺意的雨師將矛頭直指向廉貞,「他殺了女媧。」
「報仇?」天都直朝她皺眉,「那已是百年前的事了。」都化成灰了,誰還有空舊事重提?
「有問題的是妳,妳忘了妳是地藏的神子嗎?」雨師反過頭來數落她的敵我不分,「不要忘了,他是個人子,當年毀了地藏的人子。」
「或許是吧。」天都有些受不了地撫著額,客觀且中立地建議,「但當年女媧欠他的,可遠比他欠女媧的來得多,到底該報仇的人是他還是女媧,這還是另一回事。」
「妳在替他說話?」在雨師意外地瞪大了眼時,同樣也深感訝異的廉貞,忍不住瞄了瞄她。
「我只是認為——」還想解釋清楚的天都,才往前走一步,立即被廉貞給拉回,並推至他的後頭。
他邊挽著兩袖邊說:「反正說再多那女人也不會懂的,妳少白費唇舌了。」
「你要殺她?」愈看愈覺得苗頭不對的她,連忙捉住他的臂膀,一臉緊張地問。
他一把將她給推得遠遠的,「我可不會這麼抬舉她。」對方是女媧的話,他或許還會考慮一下,只是個神女?他才沒吃飽那麼閒。
被迫退至一旁後,天都惴惴不安地看著面上表情顯得殺氣騰騰的雨師,以及臉上一副只想快點打發模樣的廉貞,光看架式,她是該為廉貞擔心一下的,但不知為何,向來在她身旁總是安全無害的廉貞,在雨中看來卻讓她覺得有點陌生,就在他揚掌探向雨師,而雨師卻沒有一回能夠接住他的掌勁起。
雨師雖是神女,但也只是平凡的人,尤其是在沒有神法做後盾的情況下,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只能閃躲卻無法施展神法的雨師,努力試著想拉開與他的距離,而似乎也有意瞧瞧雨神有多大神力的廉貞,在看出她的意圖後,爽快地往後躍退了兩大步,眼見機不可失的雨師,立即揚袖一射,將細密得找不著空隙可閃躲的雨箭朝他射去,那柄懸掛在廉貞的腰際由皇帝所賜、已有百年的時間沒拔出的佩刀,亦同時出鞘,炫眼的刀芒夾帶著強大的刀吼聲,令一旁觀戰的天都,不得不在耳膜作痛之時捂上雙耳,同時亦因那陣刺眼的光芒而閉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