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女神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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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胸口中了一箭,自樹梢上重重墜地的廉貞,就連吭個聲也沒有,即掉落在遍地綠意的草地裡。待在遠處的天都,在過密的草叢遮去視線,看不見此時他的情況,但她卻沒忘記阿爾泰的叮嚀,決定如阿爾泰所願,在看見他斷氣後才離開的她,放下手邊的大弓自林子裡走出,但還未走至他的面前,她即愕然地停下腳步。

  他沒死?

  很確定方才一箭正中他心房的天都,眼中盛滿了意外,只因眼前這個整張臉龐都被披散的白髮覆蓋住的男人,不但還有氣息,躺在地上的他甚至還抬起一掌,當著她的面,慢條斯理地拔出那柄仍插在他胸口的箭。

  天都訝異地眨了眨眼,在確定眼前的景況並不是她的錯覺後,她立即轉首看了看兩旁草叢中,凝結在草葉上顆顆碩大的朝露,而後她無聲地放下一雙水袖,揚袖奮力朝正準備坐起的他一擊,密集的露珠立即飛上前去,以強勁的力道顆顆穿釘過他的身子,令受襲的他,在身子被穿釘了無數個孔洞後,當下往後一倒再無動彈。

  漫開的血水,緩緩染紅了在晨風中舒展新葉的綠草,天都收起水袖,瞬也不瞬地瞧著他那不再起伏的胸膛一會,再緩慢地將目光移至上頭,仔細地瞧著他的臉龐。

  就如阿爾泰所說,有著一頭銀絲般白髮的他,的確是個年輕的男子,曾在夕陽下見過他一回的她,此刻終於有機會看清他的模樣。在那張緊閉著眼睫的面容上,五官線條深刻優美的他,清俊爾雅得像是哪國王都裡出身的翩翩公子,可他身上的衣著,和腰際所佩的那柄看似來頭不小的長刀,卻又和他那頭白髮一樣,與他一身尊貴的氣息格格不入。

  這張臉……除了那回在九原國外,她是不是曾在哪見過?

  愈是看著他,天都就愈覺得他給她一種十分熟識的感覺,雖然記不起,但他卻像個烙過的印痕,淺淺地浮印在她的心坎上,她一手扶著腦際,感覺某種隱隱欲發的記憶,像顆深埋在沙漠裡多年的玉石,在蒙塵多年後,即將破土重見天光。

  沒來由地覺得整個人有些昏沉的她,不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股些微的痛意,亦開始在她的兩際擴大蔓延開來,深感不適的她咬緊了牙關力抗這股熟悉的疼痛,然而就在這時,那每回都來得很不是時候的幻象,又再次硬生生地插入她的腦海、出現在她的面前。

  亮眼的黃沙中,曾經出現在她腦海中的人子軍隊旗幟,就近在咫尺飛揚,旗面遭風兒吹打所傳來的聲響,清晰地在她的兩耳裡迴盪著,在燠熱的風沙中,遭風兒吹動的髮絲覆蓋住了她的臉龐,令她看不清前物,她忍不住將它撥開,而後怔怔地直望著眼前高坐在馬背上,手中揮揚著一柄名刀,正與地藏神子們作戰的廉貞。

  刺眼的刀光映入她的眼裡,但瞠大了眼眸的她卻不願眨眼以錯失眼前的種種,她屏息地看著一頭黑髮,面貌與現今無異的廉貞,在躍下馬背斥走了週遭所有的下屬後,站在原地直視著前方一名身著紅色戰甲的女子,並在那名女子衝向他時,揚刀一刀擋下朝他重重劈下的雙斧。

  有著火焰標記的金黃色雙斧一進入她眼中,她立即認出那與馬秋堂所擁有的冥斧如出一轍,只在造型上略有些微不同的雙斧擁有者是誰。

  「女媧?」她震驚地低喃,然而就在她一出聲後,原本即將要見到女媧臉龐的她,隨即被拉離這片真實的幻景再次回到現實。

  早已自地上坐起的廉貞,不發一語地看著一時片刻間猶回不到現實中的天都,過了好一會,當她終於能夠重新再轉動水眸時,她的下一個反應,即是動作飛快地抽出腰際的佩劍。

  無法掩飾臉上訝色的天都,怎麼也不相信她以為已死的他,此刻就靜坐在她的面前,他不但還有氣息,令她覺得詭異的是,他的面色看上去雖是蒼白了點,但他身上卻找下著半點受傷過的痕跡,而那曾經流淌了一地的鮮血,更是不知何時早巳停止不再流。

  映在瞳中的容顏,與印在心坎上的那個淡印,並無二致,在近望著她的這一刻,廉貞憶不起封誥先前曾經提醒過他什麼,為了她著想,他又是該如何避開眼前人,他只是恍然的以為,曾出現在他夢裡的人兒,擺脫了時光的控制、走出了他夢境的門坎,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地再次回到了他的面前,只是一身尚未離去的痛意,又硬生生地提醒著他,這並非是夢,而是他必須清醒面對的現實。

  在重新見著這張久違的臉龐之前,他原以為,將往事都已忘得差不多的他,並沒有那麼的想念她,他也曾以為他並沒有將她記得很仔細,可現下將她與腦海中的記憶兩相比對後,他才發覺,他所記住的她,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專注到似要將她看穿的目光,像是追人不放的七月流火,靜靜徘徊在她的面容上,在他將目光降至她手中所握的佩劍上時,他想起了方纔她曾對他做過什麼。

  持劍在手的天都,愕然地看他突然對著她一把扯開衣領。

  「這裡。」廉貞拍拍自己的頸項,主動為她提供目標,「要砍,就砍這裡。」

  聆聽著他那低沉渾厚的嗓音,她不禁深吸口氣,難以置信地看著像是完好如初的他,此時此刻,在她的腦海裹絲毫找不出個合理解釋,好讓她接受眼前的異象,在他等得不耐煩站起身時,她又忙不迭地揚劍對準他。

  「你是人是鬼?」她不信……受了一箭和露雨之後,在那種傷勢下,他怎可能還活著?況且她方才分明看他已斷氣了,為何他能在下一刻又活過來?

  他扯了扯嘴角,「都不是。」

  一股最深沉的寒顫自天都的背後竄起,她緊握著手中的劍柄,進退不得地站在原地思索著,究竟該不該再對這應當已死過兩次的男人再下一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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