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番石榴的花。」她撥枝尋葉,溪畔小小的白花盛開著。「看,還有些番石榴成熟了呢。這裡是小櫻帶我來的,很漂亮吧?」
她拍拍樹下的大石頭,拉著光均坐下,「吃便當吧。在台北的時候,我們忙得像是一對陀螺,從來沒有時間出去走走,這可是我們第一次野餐呢。」
清風徐徐,靜靜的和心愛的人坐在美麗的溪畔,聞著酸甜的花香。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便當,因為佐料是--愛人的笑容。
「我是愛妳的。」光均放下筷子,「除了妳,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女人。」
夢芯的筷子停在傘空中,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也愛你。但是……這樣不行的,或許……你可以在你爸爸喜歡的對象裡尋找有感覺的女人,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了……戀情不會只有一次。」
「這是最後一次。」光均握住她的手,「我再也……再也不會愛別人。我和父親吵了很多次,但是……原諒我無法拋下,請妳諒解。」
夢芯很想微笑,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不聽話。這是訣別嗎?或許是吧。更或許……她一直期待光均不顧一切的追來,希望他能夠成就她自私的希望。
而她微小的希望終於破滅了。
該怎麼回答呢?或者說,該怎麼應對呢?她想求他堅持下去,但是又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堅持。
或許這是個最好的結束吧--在他們的愛情依舊甜美的此刻。
「我……」她終於開了口,露出光均所見過最美、卻也最不忍看見的微笑。
但是她還來不及說話,番石榴樹晃了兩晃,一顆番石榴筆直的敲在光均的腦袋上。
那聲音是這樣的響亮,光均被打得頭一偏,趴在夢芯的懷裡。
「光均!」她大驚失色。奇怪,風有這麼大嗎?為什麼番石榴會突然掉下來?
「膽小鬼。」
在昏迷過去的零點零一秒,光均似乎聽到了耳邊有個陌生的輕蔑聲音。
「誰是膽小鬼?」他忿忿的抬頭張望。
「不用看了,沒用的人類看不到我。」那聲音冷冰冰的。
「沒看過這麼沒出息的男主角。你是幼兒園大班啊?還被你爸牽著鼻子跑?旁邊這個女人是要幫你生兒育女、繁衍後代的,只有智障人類才會放棄心愛的伴侶,去選個白癡老廢物!
「那老廢物給你生命,可卻不能幫你活呀。再說,那老廢物看到你哥的小孩,就會改變心意了啦。你先把你哥、嫂子和未來的老婆綁上車,載回台北吧,若放棄了這個高傲美麗的女人,將來等老廢物後悔了,只怕這個漂亮女人早就被追跑了。男性人類真是一群白癡智障,沒看過更蠢的生物了……」
「你說誰蠢?!」光均跳了起來,腦門一陣陣發痛,伸手一摸,老天,腫起了一個大包。
他咬牙切齒的撿起那顆青澀的番石榴,抬頭看看若無其事、迎風招展的番石榴樹,他怒吼,「是你這畜生對吧?!不對……植物要罵什麼啊?混帳東西!你是想謀殺我嗎?!」
「光均,你怎麼了?」夢芯緊張的抓住他,「是不是腦震盪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很清醒!」他咬牙,揉了揉腦門上的腫塊,「混帳樹,最好你說得對,不然我就砍了你!」一把抓住夢芯,「走!」
「去哪兒?」夢芯被他嚇到了。剛剛番石榴那一擊有那麼重嗎?
「回、台、北!」他怒吼,「這棵死樹提醒了我,要死就大家一起死!又不是只有我愛上老爸不喜歡的女人,老哥也得跟我一起回家挨罵!不然沒有弟弟的我不是太吃虧了嗎?走!」
夢芯踉踉蹌蹌讓他拖到機車邊,看他一把搶去鑰匙,把哈雷機車飆得像噴射機一樣快,她忍不住哀叫--
「光均,你還是去看看醫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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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均像被鬼附身一樣,氣沖沖的將光遠和緋紅扔上夢芯的車,又把夢芯塞進前座,連飛機也不坐了,就這樣千里長征的將車子開回台北。
「我們可以搭飛機呀!」夢芯哀求著,「光均,你是不是撞到頭,神志有些不清楚?跟你回台北沒關係,但是你好歹也選個安全點的交通工具--」
「別勸他了。」緋紅懶洋洋的吃著酸梅,「早晚都是要去見那老頭,省趟車錢也不錯。我說夢芯哪,妳是不是帶他去溪畔那棵芭樂樹那邊?」
「對……對呀。」咦,緋紅怎麼知道的?
「我就知道。」光遠歎了口氣。
欸?欸欸欸?那棵芭樂樹有什麼不對嗎?
「那棵爛樹!」光均吼了出來,「等我辦完台北的事情,就回去砍了它!」
「又不是你一個人想砍而已。」緋紅咕噥著,「玉裡鎮上起碼有一半的男人想砍了它,親愛的,對不對?」
光遠不好意思的搔搔臉頰。他和緋紅只吵過一次架,那次兩個人差點要吹了,幸好那棵芭樂樹「打」醒了他,不過他那時也氣得想砍樹就是了。
到底有多少男人在那棵樹不被「打」醒,沒人統計過,不過說要砍它的人倒是很多。
只是,到現在那棵芭樂樹依舊安然無恙的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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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六個鐘頭的車程,他們安然抵台北馮家,夢芯簡直想跪下來感謝上蒼。
「走吧。」光均很霸氣的把門一開,「總是要面對的。」
「我不要去。」被羞辱她不怕,但是不能反抗,她痛恨這點。
光均像是沒聽到她的反對,拖著她的手腕,筆直走向主屋。光遠和緋紅則很樂的跟在後面,看他們兩個對罵扭打。
聽到喧鬧聲,馮父從房裡出來,看到光均拖著夢芯,先是一怔,又看到大兒子扶著那個俗麗的女人,又是一怔。
壓抑著滿腔洶湧的感情,馮父冷冰冰的說:「不相干的人別進我們馮家家門。老金,把這兩位小姐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