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妳什麼好處,妳要幫她說話?妳覺得跟我一起住那麼糟糕嗎?」
他希望她否認。他希望她說「不」;不要他們的兩人空間被分享。
「我只是覺得多個室友也很好。人多比較熱鬧嘛。」她違背真心說著瞎話。
她希望他拒絕她的說法。她希望他說「不」;不要把他們的空間分給第三個人。
他希望她反對,她希望他說不要;兩個人都在等對方說出「獨佔」的心意。
「多個室友也很好?妳真的希望心怡搬進來?」他的聲音已經沒有柔情了,還增加了硬度。
拜託!說不!他在心裡祈求。
但他從沒用過這種口氣跟她說過話。即使前段日子他們之間感覺那麼不對勁,他也沒用過這樣冷硬的口氣跟她說過話。她覺得有些受傷,難過又不舒服。也武裝起自己,冷淡地說著反話!
「對啊。學長不也很喜歡心怡!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是很無聊……」
這句話徹底擊潰他。
他猛然站起來,別開臉,遮掩去自己抑制不住的失望難過受傷的晦暗表情。
「好!如果妳真的那麼希望的話!」
他轉身走開,走得相當急,一直到開門出去都沒有再說一句話或回頭。
徐鍾意整個人趴在桌上,不斷懊惱後悔地叫說:「徐鍾意,妳在幹什麼……妳這個笨蛋!傻瓜!白癡!」
啊!完了!她究竟做了什麼「大白目」的事……
她後悔得恨不得掐死自己!
「妳到底在做什麼啊……」她喃喃自問。
突然,有個衝動,她跳起來衝到門口,就想追出去。
現在追去還來得及。去跟他解釋!她想跟他解釋,跟他說她說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都是言不由衷。只是洪心怡找上她,她不好拒絕;她其實根本不希望任何其它人插進來,插進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天地。
但她遲疑住。
這話一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而且,許志胤會怎麼想?他對她有那種意思嗎?
他知道他對她好。但那是不夠的。他始終沒有對她說過什麼,她怎麼會知道他心裡究竟是真正怎麼想的?始終有疑,不確定著……
「啊……」她蹲下去,把臉埋在膝蓋之間。
無力極了。懊悔極了。
第八章
氣了兩天,照鏡子時,許志胤都覺得自己憔悴了不少。令他安慰的是,他看徐鍾意好像也憔悴了不少。跟他一樣,她眼底都是紅絲、眼袋黑黑的,顯然這兩天都沒睡好。
「再跟她好好說清楚吧。」他對著鏡子喃喃自語,低下頭狠狠沖把冷水,把臉上的憔悴洗掉。
回到研究室,他快快收拾好東西,瞥見電話,猶豫了一下,要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來,打消了主意。
「還是算了,直接回家去跟她談。」面對面地坐在一起,面對面地把話說清楚。面對面。彼此都不能逃避。
下樓的時候,就著燈光,遠遠瞧見洪心怡往系館方向走過來,他頓一下,腳跟轉個折,走往邊門避開。
捷運站裡人多得突然教他不耐煩。他不斷變換姿勢,甚至走來走去。但不管走往哪個方向,都沒有太多的空間讓他呼吸。
好不容易,車子來了。隨人潮擁上車,又不耐地熬了許久,才總算熬到站。
才下車,腳步才一踏上月台。「啪」地一聲,整個捷運站的燈光忽然全滅掉,一下子墜陷入黑暗中。
「怎麼回事?」他聽到很多人驚慌的叫聲。
還有女孩於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及小孩子的哭聲。
大家像無頭蒼蠅一樣盲慌地推來撞去,爭先恐後想逃飛出去。
許忘胤幾乎是被人推擠的力量擠出捷運站的。不只是車站,整個潭區一片漆黑,黑得幾乎連自己的手都看不見。
四周嗡嗡的全是不明就裡的議論聲。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鍾意!」許志胤立刻想到徐鍾意。
她回到公寓了嗎?一個人在家嗎?黑漆漆的,她會不會害怕?
時間不晚,但也不算早,原本的天色已黑得足夠讓人瞧下清周圍景象;這時燈光全滅掉,更是什麼都看不見。
他跑起來,一直跑回到公寓,一路爬上十二樓。
摸出鑰匙開門時,他的手微微顫抖,還不斷喘息著。
「鍾意!」
好不容易,一打開門,他大聲叫徐鍾意,一邊衝了進去。
「鍾意!」他又大叫一聲。
「啊!別過來!」徐鍾意驚急的叫聲驀然自客廳中央響起。先像是被包裹在布中,然後突然炸開來。
「妳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許志胤定住不敢亂動,卻焦急不已。
「別動!別過來!學長!」徐鍾意連連慌忙地亂叫。「站在那裡不要動!拜託!別亂動!」
「怎麼了?」許志胤不敢亂動,緊張地追問。
「我的隱形眼鏡掉了!」懊惱不已的聲音,可以想像那哭喪的表情。「我拔下眼鏡清洗,心想沒什麼問題,邊關盒子邊走出浴室。誰知道燈光一下於忽然熄滅,我嚇一跳,盒子丟了出去。烏漆抹黑的,我什麼都看不見,又沒戴眼鏡!哇!」
她哇哇叫著,雙手胡亂揮動,根本盲了。
許志胤總算適應了黑暗,加上遠處人家有自動發電機傳來的微弱光線,他勉強可看見徐鍾意伸出雙手摸索試探的景況。
他拉住她的手。她立即反握住他的手。
「學長……」有點可憐兮兮的。
「我擔心妳一個人在家,黑漆漆的。還好,我及時趕到家。」
「學長,我又不是小孩子!」死要面子。
「我還是會擔心啊!」他放下了心。歎口氣,用種寵溺的語調,搖搖頭說:「真是!妳就不能裝弱一下,跟我撒撒嬌嗎?」
啊?她一怔,驀地脹紅臉,口吃起來,囁嚅一會:「那個……學長……我……你……」慶幸他看不到她的臉紅,語無倫次,冒出毫不相干的話。「學長,我什麼都看不見。又黑又模糊……我的眼睛有點幹,又澀的。那個……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