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緊小姐的一舉一動?她不解地皺皺臉。「奴婢不懂。」
「我很瞭解我弟弟的為人,他一向善良溫和、秉性恬淡,是個謙沖自牧的翩翩君子;三年前的一趟遠行,毀了他的臉,雖然我們試著尋訪名醫為他治療,但顯然成效不彰。」
費雋淳甚少向人提及這些,但這丫頭解除了他的心防,讓他沒有顧忌就說了出來。
「他和馬府千金的婚事,是十幾年前就訂下的,在此之前,他們亦見過一面,一切看來並無問題,不過,看來我們高估了妳家小姐的內涵,更沒想到她是如此地以貌取人,會娶到這樣的女人,是舍弟的不幸。」說到這裡,費雋淳的聲調倏地轉冷。「但我不許他再受到一點傷害!假如妳家小姐無法接受這樁婚姻,歡迎她離開這裡,回馬府繼續當她的大小姐。」
茵茵頗為震動地深吸口氣,雖然畏懼,但心裡其實有些高興。小小姐確實配不上二莊主,而且依她的脾氣,她會樂於回家當千金小姐。
「莊主……是要奴婢轉告這話?」
「妳可以婉轉規勸她、說服她,請她收斂過去的驕縱之氣,做個好妻子,盡好自己的本分;而我也相信翰淳會是個好丈夫,絕對會善待她,但她若不懂珍惜,我們費府也只好跟著她一塊丟這個臉。」
他的話很有道理,茵茵怯怯地點頭。「奴婢知道了,奴婢回去會好好跟她說的。」但她想,馬雲盼是不會聽她的。
「很好,那妳可以回去了。」
「是的,莊主。」茵茵福了福身,不敢遲疑,拖曳著左腿急急離開花圃。
費雋淳不經意地又將視線停留在她腿上,突然覺得,她的殘缺和翰淳的殘缺好像哪……
第三章
霧靄低垂,暮色隕歿,滄浪山莊裡外掛起千盞燈火,遠望星光斑斕,近觀璀璨奢華。
茵茵收了碗盤殘餘踏進廚房,正巧聽見廚娘婢女們在私下竊竊私語。
「真的?」驚呼聲逸出自某位年輕婢女口中,她掩嘴難以置信地低嚷。「她真把二莊主那些個古玩寶貝統統砸爛了?」
「可不是嗎?昨天才嫁進來,今天就鬧得雞飛狗跳,若不是咱們二莊主心胸寬大原諒了她,這事才沒這麼容易解決哩。」李嬸悻悻然說道。
「話說回來,莊主當時也在場,後來還把那只『代罪羔羊』抓去懲辦,可我不明白,莊主一向善惡分明,不可能罰那個陪嫁丫鬟才是呀。」另一位較年長的女婢皺著眉頭,似乎很為茵茵打抱不平。
「阿勇說他看得很清楚,從頭到尾就是二夫人的錯,那個丫鬟是無辜的,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我想,莊主明察秋毫,不會罰錯人的。」李嬸沉吟著忖道。
「呼,幸好她自個兒帶了個陪嫁丫鬟,要下我們豈不淒慘?」年輕婢女深感慶幸地拍拍胸脯,還吁了口氣。
「那個--妳們在說什麼?好不好讓我聽?」茵茵好奇地湊上去,可把一夥人霍地嚇一大跳。
「嘿,別突然間蹦出來說話,嚇死人了。」李嬸嗔怪地瞥了眼茵茵,忽又定睛端視她,詫異著重大發現。「妳妳妳……妳是不是跟著二夫人嫁進府裡的那個貼身丫鬟嗎?」
「是啊。」茵茵笑瞇瞇地,很客氣也很謙卑地向他們大家一鞠躬。「我叫茵茵,初次入府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以後還請大家多多照顧。」
「怎地--」年輕婢女眨眨單鳳眼兒,好生崇拜地上下瞧著她。「妳就是那只代罪羔羊啊?」
「代罪羔羊?」難怪她們剛剛聊的話有些耳熟,原來她們是在談論今早發生的那件事啊。
這事又不光榮,怎傳到了這兒讓人嚼舌根?茵茵無奈地尷尬傻笑。
「我叫阿梅、她是秀瓊姐、她是這兒的廚娘李嬸,這兩個小丫頭則是巧芬與巧芳。」年輕婢女立刻熱絡地為她介紹。
「妳們好,我是茵茵。」說完才想起自己剛剛說過了。茵茵吐吐舌頭,暗自不好意思地揉揉後腦勺。
「茵茵,後來莊主究竟有沒有罰妳?」李嬸關心追問。
「沒有,他只警告我往後不許再撒謊。」
「這就是了,我就說莊主怎可能是非不分?瞧,他沒有懲罰茵茵,可見得他對於二夫人的行徑也是心知肚明的。」秀瓊些高興,平日她對莊主欽佩心儀得很,也認定莊主不會作出錯誤的判斷。
「不過,我還有個問題十分好奇,想問問茵茵……」阿梅躊躇幾下,眼唇間多了點隱忍的笑意,卻小心探問著。「今個兒晚上,二夫人應該不會再讓二莊主睡書房了吧?」
「啊?這……這個我不知道耶。」
「再怎麼說,二夫人已經嫁給了二莊主,雖然二莊主容貌已毀,可我覺得,二莊主是世間少見的溫柔男子,既無驕恣之氣,也無富家公子的頑劣惡習,何況只要找對了大夫,他隨時會變回以往那個翩翩美男子。」說著說著,阿梅不禁微笑起來,擺明對二莊主很是傾心。
茵茵懵懵懂懂,但覺她們實在有趣,一個喜歡莊主、一個中意二莊主,她還真不知道,身為下人也有喜歡人的權利。
「我想,關於這事,他們現在已經在談了吧?」停頓許久,茵茵才勉強給了句回答。
「現在?」
「是啊,他們去了一趟祠堂後,彼此都顯得有些尷尬,剛剛面對面在廳裡用膳也沒說話,現下我退了出來,說不定就比較方便談話了。」
「照這樣看來,二夫人不敢再讓二莊主睡書房了吧?」李嬸點點頭。
「不曉得,我也希望真是如此。」
哀聲一歎,茵茵也只能在心中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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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茵茵端著餐盤退出去後,奶娘也捧著洗手盆悄俏離開,雙飛樓的鴛鴦廳裡,獨剩費翰淳與馬雲盼隔著檀木桌對坐著。
「夫……夫君。」攏攏髮髻,馬雲盼勉為其難地喚了聲。「我看,我們就把事情攤開來說個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