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無法,在宮外盤桓了幾天,一日,意外遇上了出宮遊玩的皇太子羽巖。羽巖生性貪玩,不學無術,因為被教書太傅逼得緊了,氣不過,帶著幾名隨從便溜出宮門。
那日,正值羽巖在路上作威作福,他看不過,出手教訓了一番,才知恰好惹上了皇太子。
他心念一動,索性假裝束手就擒,讓太子的隨從押他們進宮,再趁機逃跑,尋至病重的湘妃住處。
到如今,他仍不能確定當初一時興起之舉,是對是錯。
他承諾水月,帶她闖進羽竹皇宮裡,讓她見到了孤零零躺在病榻上的姑姑,結果,是粉碎了女兒家一顆脆弱的心。
若一個人的血液真能凍結,那她的血,想必是從那一刻開始降溫。
當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鍾愛的姑姑消瘦地躺在榻上,氣斷魂離,身畔卻不見任何一個人影……
她的姑姑死了,死得那般孤寂,那般蒼涼,斷了氣,卻還無人知曉,任那失溫的嬌軀僵直地躺在榻上。
水月當場哭了,哀哀號泣,沉痛的哭聲震動了他。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哭得這麼傷心,這麼悲哀,這麼讓人不忍卒聽。
那是滿滿的心酸與不捨啊,滿到不僅僅漲痛了她的心,也讓他胸口窒悶得難受。
他明白,她的心碎了,而他自己的,也因此擰成一團。
她哭了許久許久,哭到嗓子啞了,眼淚干了,哭到全身發涼發冷,跪在榻前的身子凝結成一根冰柱。
然後,她站起身,泛著血絲的眸子痛楚地望向他。
「我們走吧。」她說。
最後瞥了一眼最親愛的人後,她別過頭,顫巍巍地離去。
這一走,是別了她愛之如母的姑姑,更是別了以往那個會哭會鬧、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她,從此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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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睜開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瞳的,是一片迷茫的白,許是太過疲倦了,她看不太清眼前的事物,她無奈地合睫。
肩頭的傷口,刺痛隱隱,全身上下,更充塞著股說不出的酸沉。
她懶得動,也懶得去回想昨晚的一切,那傷痛的、折磨的、令她又羞又惱的一切,她寧可忘了,寧可當沒發生過。
可是,忘不了。
滲透骨子裡的酸疼時時提醒著她,促使她縱然倦極累極,還是免不了憶起那瘋狂而漫長的一夜。
昨夜,她無意間服下了春藥。
昨夜,她似個瘋婆子般又叫又鬧。
昨夜,她拿髮簪刺傷自己。
昨夜,她讓一個男人撫遍了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用他的唇與他的手,溫柔地帶領她一次又一次地攀到頂峰……
她下腹忽地竄過一陣異樣的暖流。是殘餘的藥力未退嗎?或者她已墮落到回味起那理當屈辱的纏綿?
水月臉頰一熱,眼眶漾開水霧。大神啊,請讓她快快忘了這令人難堪的一切吧!
「……妳醒了。」沙啞的低語在床畔揚起,是火影壓抑的嗓音。
她一震,命令自己不予理會。
「我知道妳不想跟我說話。」他語氣苦澀,「但妳身子虛弱,我讓人燉了點滋補的湯藥,妳喝點好嗎?」
她沉默地揚起睫。她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那張臉,不似平常陽剛硬氣,神情有些慌亂,帶著點不確定。
「喝湯好嗎?」他啞聲問。
她不說話,不答應,卻也沒拒絕。
他展臂,意欲扶她起身。
「別碰我!」她忽地尖喊,手一揮,揮落他捧在手中的藥碗。
匡啷聲響,清脆震耳。
水月僵住身子,不敢置信地瞪向流洩一地的湯藥,再看看自己一雙發顫的手。
她怎麼了?怎會如此激動?這不像她啊!
昨晚那潑婦般的形象再度回映腦海,她咬唇,懊惱自己竟克制不住情緒。
火影卻沒說什麼,默默收拾後,重新盛了一碗。
「喝點好嗎?」他再度問她,還是那麼溫和的口氣,「妳身子虛弱,總得吃點什麼補補體力。」
她不語,惱怒地瞪他。
「水月……」
「知道了,我自己來。」她深吸一口氣,自行撐起上半身,想搶過藥碗,卻發現兩條臂膀皆酸軟無力。
「還是我來吧!妳很累了,別逞強。」他柔聲道。
她咬牙不語。
看出她有軟化的跡象,他微微一笑,舀了一匙湯藥,慢慢吹涼,移近她唇畔,她默默啜飲。
他一口一口地喂,她一口一口地喝,終於,他捧在掌上的藥碗乾了,他放心地吁了口氣。
「謝謝妳。」
謝謝她?她訝異揚眉。
「謝謝妳還肯喝藥。」他低低解釋,擱下碗,「妳先休息吧!等會兒我讓人來替妳按摩推拿……」
「不要!」她尖銳地拒絕。
他一愣。
「我不想讓人……看見我這樣子。」她的自尊,不允許旁人猜曉她昨晚的經歷。
他恍然,暗責自己大意,「對不起,我粗心了。」
她別過眼。
他癡癡地凝望她冷凝的側面,「水月,妳恨我嗎?」
她繃緊身子。她當然恨他!恨他奪去了她身為女性的尊嚴。
「我想妳一定很恨我。」他澀澀自嘲。
她板著臉,不許自己流露一絲情緒,只有衣袖裡微顫的指尖洩了她激動的心緒。
他看到了,湛眸閃過一絲懊悔。
「我知道我沒資格再說什麼,妳也一定不想聽我解釋,但我還是想……請妳原諒我。」
原諒他?他讓她服下春藥,害她做出那般羞人之事,還撫遞她從來不曾讓任何男人碰過的清白之軀……他還敢奢言要她原諒他?
清銳的眸光驀地轉向他,滿是恨惱。
他氣息一顫,在兩束凌厲眸光的逼視下,差點失去了勇氣。
「我會那麼做,是因為我……太嫉妒了。」他坦承,「一想到風勁不知對妳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就忍不住煩躁,好想抓著妳,問個清楚明白。」
「若你是懷疑我背著你不軌,我可以告訴你,你錯了。」她冷聲道。
「我知道,我現在懂了。妳是真的守身如玉,除非妳願意,沒有任何男子能碰妳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