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哪個天使不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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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無情任由她牽著跑。

  她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他很疑惑。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也沒達成她什麼願望,但是她卻露出過去他從沒看過的笑顏,為什麼?

  還有另一個問題。

  當她笑的時候,他感到輕鬆自在,甚至也跟著微笑,這又是為什麼?

  他疑惑,卻沒有問出口,因為跑在前面的黑崎蘭突然鬆開他的手,彎腰掬起一把粉紅色花瓣往他灑過來。

  此時正值四月時節,春櫻盛開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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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了大半天,最後他們選擇在一棵櫻花樹下休息。

  和風輕吹,不時卷落盛開的櫻樹花辦,點綴透明的空氣,繪出落櫻飛雪的景致,引人駐是觀賞。

  黑崎蘭躺在草皮上,雙手置於腦後,閉上眼享受這難得的輕鬆,任由粉粉的櫻花拂身。

  無情則選擇坐在樹下,不知怎的,在他四周漸漸飛來許多鳥類,連他的肩膀、手臂上也停了兩三隻。

  由於實在有太多鳥聚在一起,此起彼落的鳥叫聲,終於吵得黑崎蘭睜開眼,這才看見這幅景象。

  「這些鳥是怎麼回事?」

  「動物比人類靈敏。」無情輕輕動了下食指,讓指上的綠繡眼飛離。「牠們感覺得出誰有害、誰無害。」

  「牠們知道你是天使?」

  「不,牠們只知道我無害。」

  「我也沒有害牠們的想法,為什麼牠們不靠近我,只靠近你?」她不懂。

  「人類有情感的波動,但我沒有;對牠們而言,我可以是樹是花是草,也可以是同伴。」

  「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是隻鳥?」

  無情給她一抹微笑。「妳要這麼說也可以。」

  「如果你的意思是指內心空靈的境界--」她環視停駐在無情身邊的鳥,「我以為我的內心應該空泛得可以,結果還是有人類的情緒存在,我還是會有喜怒哀樂、會有愛恨瞋癡。」所以鳥才不靠近她,因為她是人類。

  「妳是個人,自然會有這些情緒。」他引領一隻小黃鸝停駐於坐在娃娃車內笑呵呵的嬰孩面前,看見嬰孩伸出小小的手要摸黃鸛鳥的動作,他淡淡一笑。「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們擁有情緒。」

  「哦?」黑崎蘭揚起柳眉。「天使也會羨慕人類?這可稀奇了。」

  「人類可以大哭大鬧、大笑大叫,但是天使不能,即使有衝動想大哭大叫、大鬧大笑也做不來。天使的體內有無形的枷鎖存在,限制我們的一言一行,無法像人類擁有極端的情緒變換,只有如漣漪般的輕微波動。天使應該平和、毫無情緒與私心,上帝創造天使時便是這麼規定,所以每個天使都是如此,倘若情緒起伏太大,束縛在這裡……」他指著左胸。「……的鎖煉會收緊,警告天使注意言行。」

  「很殘忍。」黑崎蘭說出自己的感想,「也許有天使會希望自己能大哭大鬧、能表達情緒對不對?好比像你。」

  無情抬眼迎視她,頷首。「對,好比像我。多數天使滿足於平靜祥和的天堂,但對我而言,那卻意味著一成不變的單調生活,我想要有所變化。

  「正如妳聽說的,一天到晚出現在人類面前,問『你的願望是什麼』、『你想要什麼』,或者是守護人類等等,諸如此類的工作很無趣,從我有記憶以來,人類想要的東西幾乎沒有什麼不同,真要比較,只有愈來愈貪婪,而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成就人類愈來愈無法滿足的想望。這樣的想法在天堂來說,無疑是異端邪說,但--」

  「但你無法壓抑。我猜你大概只能板著臉在天堂度日,或者,你算是天堂裡離經叛道的壞天使。」她瞭解地接下話。

  「離經叛道的壞天使。」無情重複,心有同感地笑了。「也許正如妳所說的,我不認為自己是個好天使,也不會以上帝的標準來評價人類,我自有一套準則。」

  黑崎蘭抱著曲起的膝蓋,將臉頰靠在上頭,笑睨著他。「嗯,你有你一套溫柔詩人的方式。」

  無情訝異地雙唇微啟,而後斂起,上揚成淺笑。

  見他不語,她繼續侃侃而談,連自己也下曉得為什麼突然話多了起來,「前幾天新聞報導,有個小女孩捧著一把糖果,直說是天使送她的禮物;還有剛剛那個小嬰孩,娃娃車扶手上有只黃鸝鳥停在上頭逗他笑。」她得意地迎視他錯愕的眼神。「也許你外表不似一般人印象中的天使,但你很溫柔,尤其是對待小孩子。」

  「妳只是人類,卻有纖細的心思。」

  她搖頭。「你說錯了,我並沒有纖細的心思,我知道自己神經大條,對事情反應很遲鈍,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所覺。」

  「妳是暗示我的掩飾技巧差勁到家?」

  「沒這回事。」天,他怎麼會這麼想?「無情,你難道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

  「我們很像。」她說,察覺到他身子震動了下。「你不覺得嗎?」

  「很像?我們?」他猛地往樹幹直退,嚇飛了身上及四周的鳥兒,噗噗噗的振翅聲起,齊飛的鳥群擋在中間,讓兩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瞬時間,無情只覺得體內有某種東西被強烈敲擊著,不痛,但充斥著窒悶的鬱塞感,沉甸甸地壓在胸口,卻又矛盾地感覺有某種力量被解開封印,在體內造成不小的波動,漸漸蘇活某處遭禁錮的細胞。

  細細端看無情的臉色,似乎是她說錯話,造成了他現在這副被雷打到的模樣。

  「當我沒說過。」她揮揮手要他別在意。「我只是以為遇上跟自己一樣,與週遭的人格格不入的異類罷了。看樣子我說錯了,你並不是。」

  「不。」無情突然說了個「不」字,但自己也不明白這個「不」代表什麼意思,是他與她「不」像?還是她說得並非「不」對?他發覺自己無法立刻為這問題找到解答。上帝,他現在究竟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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