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凝視緊閉的房門,不知道該拿房裡的人怎麼辦,最後長指成勾,敲了門一下。
等了一分鐘,門內沒有響應。
再叩叩敲兩下。
砰!枕頭打上門板的悶響,算是響應。
她在乎他的去留是好事,但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給他機會把話說清楚,要他怎麼告訴她,他只是暫時離開,還會回到她身邊?
又敲三聲,他隔門喊話:「蘭,開門。」
「不開!」房裡的人堅守城池。
「不要像個小孩子鬧脾氣,我有話跟妳說。」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會這樣無理取鬧,全是因為他?黑崎蘭更生氣了。「我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怎樣?!」她從不鬧脾氣,若不是為了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發起脾氣來會這麼不可理喻。
他深吸一口氣,「蘭,離門遠一點。」
話才剛說完,啪砰兩聲,無情單手卸下礙事的門板,丟在一旁。
雖然擁有人類的心,但他還未脫離天使的身份,徒手拆門的力道還有。
黑崎蘭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你竟然拆了我的門?!」
「那又怎樣?」
走向她,無情不再掩飾被她激起的怒氣。
很好,在牽引他動心愛上她之後,她又成功地挑起他的怒氣,讓他朝成為人類更邁進一步。
他那張臉、那種表情,絕對是在生氣沒錯!黑崎蘭有些驚慌。
「你……你說過天使的情緒不能大起大落……」
無情繼續走向她,步步烙火。「拜某人不肯聽我說話所賜,我現在非常生氣。」嚴厲的聲音足以讓一個膽小的人嚇得屁滾尿流。
黑崎蘭退退退,連三退,後腳跟不小心絆到床角,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後倒。
無情直覺就是邁大步、伸長手臂抓住她,不料在這同時自己也絆了一下,朝她直挺挺地撲去。
情急之下,多虧他還記得用雙肘撐住自己的重量,免得她成了肉墊。
這一跌也讓兩人的距離瞬間縮到最短,眼對眼、鼻尖對鼻尖,彼此都感覺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與急促的心跳。
「冷靜下來了嗎?」
該冷靜的人是你!黑崎蘭緊張的眼神如是述說著。
「好好聽我說。」
她點頭如搗蒜,不敢不聽。
她戒慎恐懼的表情引人發噱,凝聚在無情胸臆的笑氣衝出口,他笑倒在她肩上。
黑崎蘭雙手放在身體兩側,不敢亂動,更是讓他笑不可抑。
低沉的笑聲像是發自他體內深處,微幅的波動因為兩人零距離的交疊,一陣又一陣地傳達到她身上,如漣漪般蕩漾再蕩漾……
「這樣似乎不太好。」無情黝黑的臉因為察覺到什麼而臊紅。「這不是個方便談話的姿勢。」
「嗯……」她有同感,男人跟女人躺在床上,這畫面怎麼想都挺曖昧的。
「應該換個姿勢。」嘴裡這麼說著,他卻以掌由前往後拂開她遮住臉的髮絲,順勢托著她的後腦勺。
他俯首凝視,她屏息以待,週遭瀰漫著尷尬困窘的氛圍。
「我們要一直維持這個樣子嗎?」她決定打破沉默,要離開的人不應該再製造難忘的回憶給被留下的人,這對她來說太難堪了。
「也可以。」他不排斥,兩人相擁、體溫交融的感覺很舒服。
「無情!」黑崎蘭氣惱地捶他的肩。「我在等你說話。」
無情抓住她的手,吻上手背安撫著,「離開只是暫時,我會回來的,相信我。」
短短幾句話,又催出她的眼淚。
「沒騙我?」
「我只是回天堂辦點事,花不到一天的時間,很快就會回來。」
「真的?」
「真的。妳會等我吧?」
答案幾乎是不經思索便脫口而出--
「會,我等!我等你……」
第十章
大騙子!
凝視牆上的畫,黑崎蘭的眸光夾恨帶怨,還有更多的思念。
他說花下到一天的時間,她卻等了一年又兩個月,還是不見無情的人影。
無慾說他是信守承諾的人,一定會回來--若非如此,她絕對不會捺著性子等他。
「我不過是自己騙自己。」對著畫,她自言自語起來。「就算你永遠都不回來,我也會等,一直等下去,誰教除了你之外,我對其他男人真的不感興趣。」
畫中人靜默無語,維持她當初下筆時所描繪的神情,那是無情專注閱讀的側臉。
這一年多的時間,多虧無慾的幫助,黑崎蘭以符合世人印象中的天使形象,完成了《天使的微笑》的插畫,不過脾性怪如她,在《天使的微笑》出版當天也辦了一場小型個人插畫展,展出三十幅模特兒相同、表情神態各異的畫,展覽名稱很簡單,就兩個字--天使。
三十幅畫,將畫者對於模特兒從陌生到熟識、衝突到和諧,一幕幕像電影似的,讓看的人感受到畫者與畫中人由淺到深、彼此相識的程度。
那就是她想畫的天使,也是莫名其妙出現在她面前、影響她最深的天使。
展覽一推出後,立刻得到熱烈迴響,反應甚至比《天使的微笑》來得更好,讓今川元又跑來跪著求她,讓出版社幫她出版插畫集。
她拒絕了,不想和別人分享她獨有的天使。
插畫展從一個月延長為兩個月、三個月,最後熱度延燒到台灣。就在上個月,她跟著這三十幅畫來到台灣辦展覽,理所當然的,由時氏集團提供一切協助。
無慾抽空來到會場,在最後一幅畫前找到她要找的人。「就知道妳在這裡。」
「找我有事?」黑崎蘭淡問。
「黑崎先生打電話給時駿,要他勸妳回日本。」
「我才離開一個月,又不是一年。」她老爸表現得好像她離家出走一年半載似的。「別理他。」
「我猜想黑崎先生八成以為無情的離開和妳現在的不快樂,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試著盡力彌補。」
「把我當成性飢渴的女色情狂,一天到晚為我介紹企業家第二代,這是哪門子的彌補法?他到底知不知道啊,我之所以會來台灣辦展覽,有絕大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躲那些應接不暇的相親宴!」想到就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