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捷套上冷藍毛衣與灰黑長褲,莞爾一笑將袖管捲到肘彎,打算到大貓屋裡暫眠。離去前,TC滿眼若有所思,瞥了瞥艷泥沙滿面的睡臉,從毯下抓出她的指尖握了握,黑沉的眼眸望向窗戶。
屋外的雪勢時大時小,偶爾飄成了零星,陰厲的海風從屋縫不斷鑽進來。
這間屋子的暖氣壞了很久,他忙得沒時間修理。小時候冷慣了的他被磨得很耐寒,晚上看她衣著單薄以為她也不怕冷,原來是不自量力,凡事習慣了逞強。
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照顧,若有病恙也怨不了人。TC打開門,寂聲走出。
不久,門又打開,長腿走路敏捷無聲,悄俏邁入,將折成豆乾狀的毛毯抖開,
鋪蓋在瑟瑟蜷縮的嬌軀之上。在床畔落座下來,沾了雪花的睫毛冷冷半斂,點起一根煙,上身向前微傾,從靠床的方正鋼桌抽出一張紙。
乳白色的煙霧淡而迷濛,從性感冷毅的嘴角傭懶吐出。
刷刷刷!三兩下寫好字,夾煙的大掌向身後探去,將今晚表現可圈可點的纖手從毯下抓出來,握入掌心。冷涼的指尖已萌暖意,像個小懷爐。
將纖掌放回毯下,按住蠕動的睡人兒不讓她翻身,莫名不想給她背向他的機會。粗糙的掌心平貼在甜美睡容上,由上而下,動作輕又緩地刷下來,傷人無數的狠掌扼在纖白頸項間,丈量許久,終於撤離。
「期待你未來的表現了。」冷笑起身,將勉強過關的成績表放在桌上。
夾下嘴邊的煙,開門而出,一陣寒風厲雪猛然灌進來!
房門安靜帶上,小木屋沒點燈,屋內人冷不防墜入一室黑寂中。
以為終將隨波逐流一輩子,十七歲這年冬末,艷意外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
第四章
南非 德爾班
他走上峭壁,居高臨下眺望海面上帆影點點,俊挺身軀被偏西的日頭曳長。
幽碧的海、灰沉的天,世界在腳下波濤洶湧,他冷眼睥睨,只是靜靜看著。
危崖下方,白色沙灘以山崖為中心點,左右延展了數里長,一望無際。
剛從槍林彈雨殺出安全血路來,一票男人渾身浴血又帶泥,不耐煩接駁的運輸機來得慢,紛紛脫下迷彩服與發臭長靴,又是吼叫又是狂跳,爭先恐後著向前面的大西洋衝去。
崖上的男子登高望遠,看見遠方一道厲雷將南非的天空一劈為二。
崖下此刻,驚濤裂岸。
最後一個男學員踢開長褲,準備衝向大海懷抱時,無意間瞄見崖上的不速之客,他鄉遇故知般興奮招手:「喲喝!TC教頭,你遲到了,我們任務圓滿達成了!」
其它男娃娃在海中半浮沉,競相以身體瘋狂衝浪兼洗澡,聞聲抬起頭來,望見上方不苟言笑的沉靜男子,相偕著起哄:「別縮在那裡當烏龜啊!垂降下來擁抱巨浪吧!GO!GO!GO!我們掩護您!長官,GO!」
TC以沉靜的目光謝絕他們歹毒的好意,比了一個手勢要他們盡興玩。
長腿一旋,朝崖下那片大草原走去,嚴峻的冷唇微泛一笑。
剛將被反叛軍擄去當談判籌碼的大使夫婦贖回,安然送回大使館,結束莫桑比克一場廝殺激烈的任務歸返,他特意繞路過來,檢視娃娃兵首次實彈殺敵的成果,
順便一塊搭機返國。
甩開沿臂而下的血水,TC步履從容,走進波斯菊遍生的非洲大草原。
他的舉止敏捷無聲,偶爾低頭擦拭從額上湧落的點點血珠,為了特殊任務穿上的黑色勁裝,使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在一片綠意與迷彩裝中,益加剛健醒目。
有別於男娃娃的粗野好動,傭兵學校的女娃娃兵三五成群坐在花叢中,嬌懶偷取浮生半日閒。一見到不負責這件任務的教官突然在南非現身,寧靜的草原起了陣陣騷動,女娃娃不是立即彈坐起身,便是徒勞拉整縐成酸菜樣的迷彩服,期望讓迷人又英俊的教頭留下深刻的好印象。
現場唯一不動如山是隨隊的女軍醫,她穩蹺二郎腿,在一旁抽煙,饒富興味欣賞著娃娃們各展神通,為傭兵學校數一數二的搶手教官集體發情中。
「TC啊,你臂上的傷口比俊臉上的小抓痕嚴重,要縫…… 」女軍醫瞇眸「望診」。「九針。站那兒別動,你要感謝你母親,因為她生了一張英俊的臉皮給你,所以呢,大姐不介意過去為你服務。」放下咖啡杯,中年女軍醫一臉調侃,急救箱懶洋洋一抓就要起身幫酷弟處理傷口。
TC揮手謝絕老大姐的美意,不動聲色,迅速掃瞄草原上的女娃娃兵一遍——
「大貓呢?」
「報告教官!大貓教官在四點鐘方向的小山坡。我帶您過去!」
「不用了,你休息,我找得到路。」說完,TC越過難掩失望的女娃娃,朝不
遠處的小山丘舉步而去,同時聽見身後此起彼落的「竊竊私語」——
「黛西,你還不死心啊,TC是出了名的不跟手下胡搞.」
「搞得上他,我們早弄上床了,還輪得到你嗎?大姐,對不對?」
「對對。」女軍醫浪蕩不羈地叼著煙,執起咖啡壺,發噱附議:「弄得到手,大姐早弄到我們小弟,輪不到你們小毛頭爭風吃醋。大姐說的對不對呀?TC。」
轉步走上斜坡的焦點人物沒回頭,微微笑著,對無視於他存在的老大姐略舉了一下食指,聊示敬意與附和。
「喲,從莫桑比克『運貨』回來啦!」在樹下打盹,大貓一臉懶洋洋,打大老遠便瞧見黑色的身影行來。「我聽說咱們那對眼睛長在屁眼上的大使夫婦,一看見你出現,當場痛哭流涕。是第一次當上人質太感動嗎?」
「是因為這對蠢貨把我誤認為綁匪,太驚嚇。」TC冷笑。
呵欠打到一半,大貓的嘴巴和蛇樣的眸同時張大:「你是說?」
「他們認不出我臂上的隊徽。」TC在大貓身旁落座,兩人並肩據守草原的制高點,偶爾極目眺望,密切留意週遭的風吹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