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的眼神在金振宇身上繞了半天,韓芊卉才喃喃說:「你最近是不是比較健忘,一時忘了我還有一個孩子,而且還是別的男人的兒子喔!」
金振宇莞爾。「我不是那麼膚淺的男人,那種事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韓芊卉咕噥。「我不是那種為了尋求穩定的生活就隨便找個男人跟的女人,我相信女人不靠男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金振宇面露讚賞之色地漾開笑容。「所以我欣賞妳,妳是如此勇敢堅強,坦直率性,同時又能擁有如此迷人的女性魅力,我真的不介意妳的過去,只在意以後妳是否能為我所擁有。」
「不用捧我,我不吃這一套,」韓芊卉嗤之以鼻地說。「我自己也知道自己非常堅強勇敢,而且,我也很聰明,非常非常聰明,天才那種名詞可不是隨隨便便套到我頭上來的。」
「天才?」
「呃……總之,就算你是皇帝,我也不想作皇后,只想回去找他,他才是我想跟一輩子的男人!」
金振宇似乎很失望。「真的不能考慮?」
「不考慮!」
見她那樣毫無妥協餘地的斷然否決,金振宇不禁懊惱地歎了口氣,再深思地目注她半晌。
「那麼如果我們送妳回朝鮮,妳是否願意說出滅亡明朝的敵患究竟是誰?」
「只要你們給出代價。」
「妳要那些黃金白銀究竟是……」
「朝鮮必須早一步和洋人通商,我需要本錢。」
金振宇點點頭。「好,等我們抄了嚴嵩的家之後就去找妳,屆時只要妳願意說出所有我們想知道的事,抄嚴嵩的家所得到的一切都可以歸妳。」
「成交!」韓芊卉爽快地道。「那麼你們什麼時候要送我回去?」
「明兒一早。」
「很好,那我就再告訴你們一些,」很高興他們終於答應要送她回朝鮮了,韓芊卉決定慷慨一點,多送他們一點「樣品」。「五月壬寅,海寇劫掠蘇州;六月癸酉,俺答泛大同,總兵官岳懋戰死;八月癸未,倭犯嘉定,官軍敗之,庚寅復戰,官軍敗退;九月丁卯,俺答犯占北口。完畢,今年就這樣。」
話落,韓芊卉便輕快地回房去準備翌日離開,留下金振宇與俞將軍面面相覷。
若她所說的一切確實都無誤,那她也未免太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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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了!
「除非繞道蒙古,但是妳真願意從那兒回去嗎?」
「為什麼?」韓芊卉抗議的大叫。
「我想……」金振宇低低道。「妳應該知道吧?」
為什麼她應該知道?
她又不是神!
「啊……」想起來了。「都城內外大疫!」
金振宇眼中一陣激昂。「妳真的不能嫁給我嗎?」
韓芊卉馬上橫給他一眼。「神經病!」
金振宇一愣。「什麼病?」
韓芊卉沒理會他,兀自喃喃自語,「這下子起碼要等到六月京師淹過大水之後才能回去了。」
金振宇雙眉猛挑。「六月京師會淹大水?」
韓芊卉翻翻白眼。「還有兗州、東昌、淮安、揚州、徐州、武昌會鬧早災,順天和榆林鬧饑荒。去吧,去吧,去處理吧!別來煩我了。」
她要躲起來偷哭。
嗚嗚嗚,又要多等兩個月才能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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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夢月是個非常天真直爽的女孩子,雖然頑皮了點兒,但不失為一個好女孩兒,不過她有一個很大的毛病:大嘴巴,一得意起來就會像黃河決堤一樣,不管該說不該說的話一古腦全給妳洩洪出去。
所以,當倭寇莫名其妙找上寧波來時,徐至昂馬上朝她咆哮過去。
「都是妳!在市集裡叫妳不要說妳偏要說,現在可好,人家要來捉韓姑娘了,看妳怎麼保護人家!」
金振宇則是往韓芊卉那邊咆哮過去。「妳怎麼沒提這樁?」
韓芊卉又害怕又生氣又莫名其妙地吼回去,「我又不是神,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在這裡會發生什麼事!」
「原來妳卜算不出自己的命嗎?」金振宇氣急敗壞地叫。「這下子可糟了,他們大舉來犯,我們這邊的官兵不夠抵抗呀!」
「表哥你先派人去求援,」徐夢玉反倒是最冷靜的人。「然後我們一起保護韓姑娘潛行出城。」
但是海寇的目標就是那個壞了他們好幾次「生意」的罪魁禍首,怎麼可能讓他們如此輕易的「潛行」落跑,馬車才剛離開西城門,後面百多個人就高喊著殺聲追上來了。
只一會兒,馬車就被擋了下來,再眨個眼,他們已被好幾層人肉牆團團包圍住,為首的是個瘦巴巴的漢子,看起來實在不怎麼樣,最多就是個海盜頭子而已,其它人也只不過是高大了一點,兇惡了一點,冷酷了一點,手裡舉的刀亮晃晃了一點罷了,但那頭子身邊的幾個人就很怎麼樣了。
十五個身穿寬大武士服,腰配一長一短武士刀,還綁著一叢稻草馬尾的東瀛浪人,冰冷的眼,面無表情,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殺人比吃飯還利落的兇徒,而且身手不弱。
還有一個最不顯眼,也是最顯眼的傢伙。
說他最不顯眼,是因為他邋邋遢遢一身落魄,灰色的長衫上起碼有十幾來個破補丁,那條用來紮住滿頭亂髮的布帶九成九是隨地撿來的,再加上一臉大概自出生以來就不曾剃過的大鬍子,連手裡拎著的那把劍都是坑坑洞洞的,搞不好是人家用壞了不要的,總之,他怎麼看都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但他偏偏又是現場雙方所有人當中最顯眼的一個,無論再怎麼邋遢,不管有多落魄,都掩不住那份隱隱然的高貴優雅,頎長的身軀是那麼挺拔,男子漢的風采是那樣昂揚,無比迫人的氣勢如同太陽光芒般四散迸射。
可就是瞧不見他的眼神,因為他始終半垂著眼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