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梅姑娘,你在梅兄的面前替我們夫妻講話,化解一場誤會,敝人已經感激萬分,現在又費心為我們準備飯菜,你若是再這麼客氣,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梅姑娘掩著嘴兒,害羞的往外走。「書烈公子,這是哪兒的話?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借個地方讓你們落腳,也是應該的嘛!」
「但是內人把你們的澡盆……」
梅姑娘趕緊揮揮右手腕。「那個澡盆呀,老早以前我就想換了,現在錦晴姑娘毀了它剛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況且,你也將隨身佩戴的玉珮賠給了咱們,咱們一點也不吃虧。」
「總是我們有錯在先。」
兩人在門檻前停下了腳步,梅姑娘搖搖頭,指責意味的數落他道:「都讓你別這麼客氣了,還講不聽,真是的!好了,好了,你快去吃飯吧,我去替你們找條棉被,山裡頭,夜裡很涼的。」
「多謝。」
「去吃飯吧!」
書烈送走了梅姑娘,才剛剛掩上房門,正準備掉頭去吃飯時,耳邊卻驟然傳來一陣「咻——」地喝湯聲,而且還是喝完的那一種。
腦中警鈴大作,他飛快的轉頭看,在乍看清錦晴正端著菜湯、一口飲盡,而桌上菜餚一掃而空,連渣都不剩時,他頓時大愕。
「就剩一碗白飯……跟……」
一塊醃蘿蔔乾?!
喝的一聲,書烈猝然衝向桌子,舉起筷子岔開要來,動作之快之猛,把一桌的盤盤碟碟全撞翻。只是他快,錦晴更快!眨眼間,那塊醃蘿蔔落入錦晴的筷子間,她向他展露出一抹「你省省吧」的笑,張嘴便吞了最後一塊人間珍味。
書烈傻眼。
錦晴再也不看他一眼,涼涼的起身離開。
書烈眼睛眨呀眨呀的目送她,直到她消失在門外,才霎時握緊筷子,趴在桌上猛槌。
「可惡!可惡!」
羞辱與難堪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無疑就是個被她耍著玩的角色,一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狼狽無能,他又羞又氣,惱得幾乎抬不起頭來面對任何人。
可惡——
# # #
吃飽飯,睡覺的時間就到了!
梅姑娘收拾完碗筷,遂領著他們進入耳房。
耳房其實是間十分簡陋老舊的小房間,裡頭堆滿了雜物及狩獵器具,冷颼颼的風不時從殘破的窗欞灌進來。
「夜深了,你們早點休息。」
梅姑娘留下半根殘餘的臘燭照亮整個斗室,臨走前不忘朝書烈拋了一下媚眼,才適時退下關上房門。
然而,書烈完全無心感受她的愛戴,他從那張木板床抬起頭來,上下打量錦晴的表情,幾乎只花了一秒考慮,一個箭步,立刻火速衝向那張單人床。
「這次我再搶不過你,我就是龜孫子!」
錦晴早看透他的賊想法,猛然躍起飛腳跟上去,過程中,不服輸地回道:「你不是早姓『龜』了嗎?」
梅姑娘回到自己的閨房,拆了一支簪花放進抽屜,忽地,她注意到外頭的風勢增強許多,心想今晚的氣溫可能會再下降。
「多替他們送條棉被過去好了!」
她想了想,抱了條棉被往回走。不料,走到一半時,卻赫然聽見耳房傳出一聲劇烈的器物捂毀聲,她心一驚,匆匆跑過去察看。
門一開,登時只見她家的床竟在瞬間變成一堆爛木堆。
他們把床也拆了?!
而那兩個水火不容的人,現在則雙雙躺在上頭,誰也不搭理誰,以手臂為枕,背對背睡覺,臀部在那裡擠來擠去,手上拚命拉扯著的,就剩那條棉被了!
這兩人……
梅姑娘詫異的張大嘴,眉頭皺得老緊。
# # #
夜裡,錦晴輾轉醒來,殘燭已燃盡,屋內一片漆黑,沒有任何聲響。
今晚的月色很亮,一道細細的光透過窗欞映在兩人相擁而眠的身影,雖然幾個時辰前,兩人才為爭奪床位大打出手,但夜裡冷,終究無法阻止雙方貼近彼此溫暖的體溫。
錦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雙峰緊緊壓在他的胸膛上,棉被下的兩條腿無意識地與他盤繞在一起,傳遞著熱切的溫度。
相反的,她沉湎於枕在他臂彎中,面對著他,任他將一隻手圍繞在腰際間,輕輕摟著自己而睡的親密感。
她目光輕拂著他,在近距離的注視下,可以清楚看著他的眸仁沉沉膠著下眼臉,令她看不見他們醒著時那種飛躍的瞳光,也看不見隱藏在深處、不願輕易被發現的溫柔。
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撫弄著他的唇角,那裡有處新的傷痕。
什麼時候弄的?她不記得,但她知道那又是她的傑作。
「一……二……三……四……」
數著他臉上的傷痕,東紅一塊、西青一塊,她在他臉上留下的傷痕多得難以細數。
他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將他的疼惜一點一滴看在眼裡,縱使他毫無顧忌和她大打出手,或頑強地跟她唱反調,最後逼得她火大地攻擊他,但就是在那若無其事間,他處處忍讓她,任憑她粗野地打他,他也不會予以還擊讓她受到一點傷。
他可以斥她、喝她、罵她、推她、絆她,卻絕不將拳頭對準她,就連兩人身上此刻蓋著的被子,也大部分裹繞在她身上,只留一小角蓋在他的腰際。
她的心腸很毒,老早看穿他這一點,反而利用這點佔他便宜,極盡所能地欺負他。
她指尖移至他堅毅的下顎,緩緩挪動身軀偎向他,仰頭吻了他的唇……
這麼傻的男人,教她不感動都難!
她的舌在他的唇瓣上留下濕熱的痕跡,隨而梭巡他的臉龐,低吟著吻下他線條剛硬的頸項,她不怕他醒來,因為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
她的手沿著他衣衫的交襟處,深入了衣內,貼在他起伏的胸膛,迅速向腰間游溯,所到之處皆留下一道灼燙的暖流。
她在想也許是她意志力不夠堅決,以至於落入他溫柔的陷阱;也可能是今晚兩人相擁而睡的姿態夠撩人,才令她急於一嘗禁忌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