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晴沉默地看著他。
「錦晴……」他動之以情的喊她。「你不記得是誰曾經在寒冬來襲時,縮在牆角挨餓受凍?是誰奮不顧身去接那把掉下來的菜刀,救了那個老太婆,卻招來指控說你蓄意傷人,簡直就是妖魔投胎,壞到骨子裡去呢?是誰又曾經被烈火團團包圍,差一點就葬身火窟?」
錦晴緊蹙眉頭,心底那股蠢蠢欲動的淒涼感,不斷向她奔湧而來,就快將她吞噬。
他的手緩緩地撫上她的臉龐,錦晴倏地閉目深深喘息。
「不……你當然記得,記得冬天來臨時,就是你最難熬的日子;記得總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挨鞭子挨家法;更記得被洶湧火焰包圍時,你的心境有多絕望、孤寂,那時候,若不是我出現,你早香消玉殯。你阿瑪為了報答我,於是聘我成為你的老師,十年來,我對你無微不至的照顧,你應該鏤刻記得!
「我對你有多好,你很清楚;相對於我,你額娘糟蹋你的人生,不是十年二十年而已,她要毀的是你的一輩子!既然如此,你就不能忘記這小子對於你的價值,只是——利用!毀滅!一顆反撲的棋!」
錦晴的心因他驀地轉冷轉大的嗓門一陣狂跳,震得她耳膜發脹。
額勒德清赫地將她擁入懷中,似苦似甜地將臉埋進她的髮髻,深情細語地道:「時候到了,只要我們殺了他,我們就可以遠走高飛,你可以過你自己想要過的生活,無須再聽命於任何人。」
錦晴的神色歸於冷漠,對他的擁抱無動於衷。
然後,她緩緩地開口。「我反悔了。」
額勒德清渾身一震,忙把她拉開瞪著她看。「你說什麼?」
「我反悔了,我要跟他在一起,不要和你遠走高飛。」
「你不要和我遠走高飛?」
「我的丈夫是書烈·愛新覺羅氏。」
「你!」
錦晴表情嚴肅地抬眼看他,說:「我和他已有夫妻之實。」
所有血色頓時由額勒德清的臉上褪盡,渾身的血液凍結,直到這時他才赫然明白他耐心守護了十年的寶貝,人跟心隨著花轎起程時,就已經背離他給了別人!
他懂了!原來她忘記的不是母親加諸她身上的種種惡行,她忘的是他這個救命恩人,忘的是兩人一起在山林間舞刀弄劍的快樂,忘了那段被他疼、被他重視的日子!
只有他一個人還滿心期待那一天的來臨,這算什麼?這究竟算什麼?!
額勒德清,你已經鑄成大錯,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讓人!
你——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錦晴,我足足陪伴了你十年,教會了你尊嚴與驕傲,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全是我給你的,你本來就該是我的,現在你卻背叛了我……」
他沉痛地吸進一口氣,當他再面對她時,他的額角狠爆青筋,胸膛急遽起伏,憤怒與沮喪瞬間衝上他的心靈——
「抓住她!」
他狠狠將她推開,一旁的人立刻上前將她架住,額勒德清推開厚重的門,走進牢房。
錦晴狂亂地掙扎。「你們放開我!額勒德清你想做什麼?」
傷勢頗重的書烈,聽到她的聲音,無力地抬起頭。「錦晴……放了錦晴……」
「不!額勒德清!」
錦晴嘶啞吶喊,但依然阻止不了一股強而有力的拳頭筆直朝書烈而來,打中他的腹部,力道大到足以震潰他的五臟六腑。
「你自身都難保了,有什麼資格擔心她的安危,啊?」
額勒德清全然聽不見她的聲音,怒氣騰騰地替書烈鬆綁,便像瘋了似的朝書烈出拳洩憤。
剎那之間,書烈全身浴血,對於凌厲的攻擊了無招架之力,完全處於挨打的一方。猛地一拳,他被震彈到牆上,頭部受創,在牆上留下一道血痕。
錦晴幾乎崩潰,掙扎地想要衝出去替他承受一切,偏架著她的鐵臂牢不可破。「額勒德清,你住手!不要再打他了!他根本不懂武功,你會殺了他!」
「錦晴……錦晴……」
書烈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他只在乎她!
「書烈!」
錦晴的視線一片模糊,聲音顫抖。
額勒德清好生憎恨他們心疼彼此的德行,她的著急、她的關懷,那些原本全都該是他的,而現在他一樣也沒有了,只因為這傢伙的存在!
「赫——」臉色一沉,他又開始粗暴地對付書烈。「你很行是不是?你把她從我身邊搶走了是不是?我現在就一樣一樣向你討回來!」
「你放了錦晴……要對付……對付我一個人……」
額勒德清一拳擊中他的顴骨。「你別再對我講那些字眼,你根本辦不到!你根本就是只軟腳蝦,你憑什麼擁有她?!」
書烈被打到吐血不止,傷勢令他虛軟無力地任由額勒德清將自己甩來甩去,然後突然他整個被推躺到方桌上,額勒德清以肘部為武器,力道強而猛地壓入他的喉嚨。
「你愛她不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愛上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兩眼綻出邪惡的光澤。「告訴你,她只是在利用你!」
書烈微愕。
額勒德清立刻逮住了他眼中動搖的視線。「她嫁給你純粹是為了反抗!她一直被控制著,十歲的時候是如此,二十歲亦是如此,她做了她母親一輩子的木偶娃娃,叫她往東她不敢往西!她的人格其實早已經扭曲,變得狡猶具侵略性,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急著想向世人宣佈,但該怎麼做呢?」
「不要再講了!」錦晴急吼,企圖阻止他繼續揭發下去,一旦道出,那將毀了書烈對她的一次。「我求求你,不要講!」
額勒德清充耳不聞,一字一句地道出:「就是和我聯手一刀要了你的命!回娘家給親人奉茶?說得多好聽呀,其實真正目的是為我製造在途中殺你的機會,以便把你的屍首送到她額娘的面前當賀禮。那老太婆把她草率許配給誰,她就草率了結對方的命,她不再是被困在牢籠的囚鳥,她要展翅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