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他躺了十幾二十年的床耶!
「睡地上,我們不同床。」錦晴加重語氣強調著。
書烈臉都綠了,張開嘴想抗議,卻啞口無言,半晌才吐出氣憤的話來。「睡地上?你怎麼不自己去睡?」
「因為你打不過我。」
錦晴才道,便猝然一把扼住他的襟口提起他,一對黑瞳子炯炯地瞪著他。
書烈愣住了,她的這番話,真令他不爽到家。
他不是沒用的軟腳蝦,他只是不喜歡以武力解決事情,而他必須嚴正的告訴她這一點!他突然出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個使勁,翻身將她強壓在床上,自己厚實的身軀就悍然覆蓋著她的,他在上她在下。
他斂容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別以為我不反抗就是怕你,真要動起手來,你的力量未必勝得過我!」
女人到底是女人!
錦晴眸光一怒。「試試!」
她兩掌用力一撐摔然將他整個人推起,右腿往腹間一縮,猛力一蹬。
「啊——」
隨著一陣劇痛的狂哮迸出,書烈整個人飛彈出去,砰的一聲,再狠狠摔入地面,然後,凌空飛出來的是棉被和枕頭,一件一件堆在他頭上。
「喂!你別太過——哎呀!」
他話才出口,扔出來的旗頭一擊就打在他臉上。
一滴赤紅的鮮紅從他的鼻子流出……霎時,他不得不承認這殘酷的事實——他打不過她!
第三章
翌日
「那邊那兩個,細軟全部搬出來了嗎?」
「搬了,屋內沒了!」
「水囊送上馬車沒,啊?」
「拿上去了,放心吧!」
襲簡親王府的大門前,一大清早便聚集了十來個丫環僕役,嘈嘈雜雜地將細軟行囊送上馬車。馬兒不時搖著尾巴,驅趕臀部上的蒼蠅,不過這地方壓根兒沒半隻蟲子。
簡福晉望著自己的媳婦、兒子,感到一陣不捨。半晌,才緩緩地說:「難道就不能再過些時候嗎?你們倆成婚了,於情於理是該讓書烈陪你回順德去向令尊令堂奉茶請安,可晴兒昨天才進門,今天又要出門,來匆匆去匆匆的。」
「錦晴思鄉心切,真的等不及了。」錦晴露出一抹淺笑,不慌不忙地說。
「額娘,你說服不了她的,現在能治她的,大概只有天王老爺。」書烈悻悻然地出聲,話一出口,立刻贏來錦晴不動聲色警告性的一瞥。
「夫人,別這樣。」
「老爺?」
親王爺輕悄的把雙手擱在妻子的肩頭。「錦晴從小到大都待在順德,來京城也幾個月了,終身大事既然完成,她當然想回去看看、走走!」
他這麼一講,簡福晉就更擔心,連忙問:「你們該不會從此一去不回吧?」
「怎麼會呢?相公的家在這裡,錦晴的家也就在這裡。」錦晴接話說,漾開賢淑的笑容,主動伸出雙掌包住書烈的雙手,表現得溫柔極了,彷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定了。
書烈張開嘴,復又靜靜抿起雙唇。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背,意外發現覆蓋著他的這雙小手,有著無數厚繭及疤痕。他明明知道那些分明是她舞刀弄槍下的戰果,但莫名的,一股憐惜之情竟在心頭油然而生。
他八成是瘋了,才對這傢伙心軟。
錦晴一瞥,注意到他奇怪的神色,縮手沒讓他多看上一眼。
她轉回頭,繼續沒事樣的對簡福晉說:「錦晴向福晉保證,這趟旅程一定早去早回。」
「唉,也好吧。看你心意如此堅定,再說下去也是白費口舌,你們小倆口索性把這趟旅途當成培養感情的最佳時機。途中,該辦的事情,要多辦幾回!」聞言,書烈與親王爺嗤的一聲,差點沒被自己岔開的氣噎死。
「咳!咳!」
書烈拚命咳個不停。
「福晉,這裡人多,別口無遮攔。」親王爺出聲制止。
簡福晉嘟嘴,百般不以為然。「本來就是嘛!」
「好了!好了!你的囑咐他們都聽進去了,時候不早了,就讓他們啟程吧!」
簡福晉說不過自己的丈夫,只好應允,抬眼看見他們爬上馬車,趕緊從貼身丫環的手中接過兩包東西,追了上去。
「書烈,這是庖房裡剛出爐的鹹饅頭,帶在身邊,餓了路上吃。」
書烈接過那包熟食,感觸良多。「謝謝額娘。」
「傻孩子,哪兒的話。」
簡福晉寵溺的掐了掐他的臉頰。錦晴斜瞄一眼他們母子相處的情景,一道光芒掠過她眼底,但隨即消失在她倨傲的五官下。
她不稀罕!
簡福晉掐完了兒子,接著回過頭望向錦晴。
錦晴以為她要交代啥話,沒想到冷不防塞進她手心裡的竟是一包同樣熱呼呼的零嘴。
她瞪大眼,一瞬不瞬地望著簡福晉。
「晴兒,我不知道你愛吃些什麼,那天在你家看見鳳凰糕,我索性自作主張推敲你也愛鳳凰糕,特地吩咐庖丁做了十來個,路上好墊墊胃。」簡福晉慈祥地笑看她。
待書烈和錦晴都上了馬車,福晉這時才揮了幾下手中的帕子,朝車伕喊道:「啟程!」
「駕!」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塵沙的顏色灰灰濁濁的,簡福晉依依不捨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塵沙中。
錦晴沉默看著手中的乾糧,表情嚴肅,但眼神幾度漾過淡淡的暖意。
直到她發現書烈又在研究她,她才扔給他一個不甚友善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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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德與京城不過相距一、兩個省份,依照主要陸路的走法,書烈錦晴一行人,由北京出發,路經保定、保真、趙州,便可順利進入順德,是段不算太遙遠的路程。
快馬兼程,連續十多天日以繼夜的趕路後,馬車在入夜時分終於進入趙州。
趙州的夜晚算是溫暖,他們在荒山野嶺的一處樹蔭下停下來,車門一推開就可以感受到黃沙路面散出的熱氣吹打在他們的臉上。
遠方有聲音在叫,是土狼。
車伕兼惟一的下人,摸黑撿了一堆幹材,在書烈自願幫忙下生起了火,兩個大男人便以最簡單的烹調器具煮了一鍋熱湯,味道不太好,但也只能將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