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飛雪,晶瑩寒梅。
儀容祥和的淳福晉由一群應邀前來參加賞梅之宴的女眷們簇擁著。
生得落落大方,艷美絕色的她,跟在淳福晉身後,倨傲地由丫鬟扶著要走進百花亭,手中絹帕卻不小心地滑出了指尖,飄落在雪地上,她才命令丫鬟撿起時,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掌搶先一步撿起了那帕子。
「在下慕玄貝勒,是否有榮幸詢得姑娘芳名?」慕玄恣意欣賞著她的嬌容。
「嵐貝勒府,海萍格格。」她怯怯地說了聲。
看著慕玄魅惑而斯文的笑容,她的心微微悸動,唯美的眼眸盡情地飽覽他出色的外表,欣賞著他寬肩闊胸、細腰窄臀,他渾身散發出難以抗拒的男性魅力。她不禁流露出愛慕的眼光。
她緩緩釋出一抹美麗的微笑,注視著他,注視著這個她將用情至深愛著的男子。
※ ※ ※
兇猛的河水沖氾的速度快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嵐旭躍入河中在洶湧的水流中找尋夏姬的蹤影,由於夏姬在他之前落水,衝散她的距離壓根兒無從估計起,他迅速划動四肢,順著流向在汨汨的流川中移動身軀。
水非常的混濁,再加上河道中多處急流,佈滿了利銳的石層,他一個閃神,整條腿陷入石層中,煞有溺斃之虞。
就在此時,他突然瞥見不遠處的石塊上,夏姬意外地被沖阻下來擱淺在其上,他頓時心急如焚地潛入水中,奮力拉開夾在石層裡的右腿,再浮上來換氣卻發現夏姬不見了。
他急著四處張望,接著在他前方五十尺處,他看見夏姬載浮載沈的身子,並且被湍急的河水急速地帶走,他立刻飛速的急游過去。
他拉住她的手,這時才心疼地發現她早已失去意識,細長的睫毛動也不動地貼在眼眶上。「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他抱著她的身軀惶然無措地呢喃,才準備扶住她的身軀游上岸,意外地卻發現一處落差河斷赫然赴目,等到他發現時,為時已晚,落差河斷加大水流的衝擊力,爆發似地捲走兩人,彼此的軀殼就像兩顆鵝卵石般,在河斷的尖銳石縫中翻滾、磨擦、沖拋。
嵐旭一手緊環住夏姬,將她的頭部護在自己的肩膀上,幫助她在盡可能的範圍中呼吸到水面上的空氣;一手則是勒住她的腰幹,因為如果他一鬆手,她勢必脫離他,進而葬送河底。
險惡的河斷已過,可水流的速度非但沒有減緩,反而彙集成一股洶湧水柱,緊緊吸住他們將他們往前撐,嵐旭睜眼一看,從沒有過的沁骨恐懼冽然降至,一座馬蹄形的瀑布就在眼前。
就這樣,他連同夏姬一起捲入瀑布中。
沈博絕麗的降水,在四周的山林營造出一片水霧,河水不間斷沖積下來,形成一湖壯觀的碧潭,短短時間內,嵐旭扣著夏姬倏地破出湖面。
「阿姬,阿姬。」他拍著她蒼白的臉頰,卻駭然地發現她的口鼻不停滲出汨汨水絲,他顫抖地經探她的氣息,剎那間腦袋宛如被炸空──他感覺不到任何氣息。
「呼吸!阿姬!」他瘋了似地急抱她癱軟的身軀上岸,兩掌合壓她的胸口,重重按下去,以規律的速度不斷重壓她的胸膛。
「醒過來!阿姬!努力,你可以辦得到!」
他簡扼堅忍地鼓舞著她,反覆將空氣壓進她的胸膛。
「呼吸!快呼吸!」
突然間一個嗆聲自夏姬的唇邊逸出,接踵而至一連串爆咳迸裂而出,便在肺俯的河水猛然倒逆地自她口中吐出。
「我就知道你辦得到,沒事了,沒事了!」他扶著夏姬憔悴冰冷的身軀,頻拍她的背幫助她咳嗽。
「嵐旭……」
她氣息奄奄地說了幾個字便昏過去,力竭地倒進嵐旭的胸膛中。
嵐旭抱她離開岸邊,將她置在乾燥的樹蔭下,熟稔地以野地裡的乾枝迅速生起一堆火,盡量保持她的體溫。
脫掉她的衣服,擦乾她身上的水,他不時呢喃:「我怎能不救你,你等著要坐八人抬的大花轎,不是嗎?而且,我還有『十牛車』的事情還沒跟你坦誠,你得花一年半載的時間聽我解釋,不救你,豈不沒戲唱了?」
他褪去自己的衣物,扶她躺進懷中互相取暖,她的身子到現在仍冰涼地輕顫著。
「在你隨著慕玄到淳親王府的那一段時間,我帶醉花樓的姑娘回府,就在我們睡的那一張床上,做盡該做的事情,事後,她還躺在你的枕上和我談情說愛,享受歡愛的餘韻。這些事情全瞞著你,我尚未負荊請罪,怎能不救你……」
長夜漫漫,破曉來臨前,兩人相倚相偎,暫得一夜好夢。
※ ※ ※
「貝勒爺!阿姬!你們在哪裡啊!」
碧空如洗,旭日東昇。雜草樹叢橫行的下游河谷中,小春子牽著兩匹馬到處找尋他們的蹤影。
沿途崎嶇難行,忽上忽下,使得不明其徑的小春子連跌好幾跤,徹夜走下來,早已經遍體鱗傷,衣物污穢。
「貝勒爺!你們在不在這裡啊?貝勒爺!」
眼前的河水潭,再過去便是緩慢的溪澗,照理說人被水沖下來,最遠只到這一區,為什麼不見他們的蹤影?
「貝勒爺!你聽見了就回答我!貝勒爺……」不!不會的!他們絕對不會有事的!
距離小春子千尺外的畔邊樹蔭下,嵐旭伸手扶妥夏姬的頭部,讓她更舒適地靠躺在自己的懷中,自從他奇跡似地救起她後,兩人就這樣捲曲了一整夜,而自始至終他都可以感覺到心靈深處的安祥與寬慰。
真是驚險的一夜,所幸兩人皆幸運地存活下來,劫後餘生。
他默默地拭淨夏姬手臂上一道被石子擦傷的血痕,當他治療好這一道傷口後,又溫柔地照料另一道傷口。
夏姬一直安靜的沉睡著,直到刺眼的光線照在她的眼皮上,才發出一聲近乎痛苦的呻吟,飄浮的意識也漸漸凝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