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不說。」
「我是要問你,為什麼你覺得會失去我?」她沒忘記早餐時,他在餐廳裡緊緊握住她的手時緊張得冒了汗。
也沒忘了,他的雙眼一瞬也不瞬的望著洛雷夫,彷彿生怕洛雷夫在眨眼之間殺了她似的。
不會是她的錯覺的,因為她是個被訓練來當臥底的特務,就算槍法沒有練得一流,直覺卻是一流,因為那是天生的。
「第六感啊。」他看著她,沒說實話。「總覺得不趕快把妳娶進門,妳就會突然離開我的生命似的,我不想要這樣。」
凌彩紅了眼眶,張開了小嘴想說什麼,他的指尖卻輕輕的覆上她的唇。
「聽我說完我的願望,不許插嘴,好嗎?」
她點點頭,一顆淚卻不小心的從眼角滑下。
幸好房裡很暗,他應該看不見她的淚。
事實上他看見了,心一動,捧住她雪白的臉,指尖輕柔的撫著,像是在賞玩易碎的藝術品。
「小彩兒,我希望妳可以留在我身邊,我希望我可以每天看著妳開開心心的吃下我為妳做的每一餐,我希望可以每天晚上抱著妳一起睡覺,一起到山裡頭數星星,一大早起來可以摘花送給妳,我還希望可以隨時像現在這樣抱著妳,說心事給妳聽,也聽妳說心事……」
「別說了,霍曼。」她不能說心事給他聽,也沒資格得到他給她的幸福與溫柔,沒資格呵。
如果他知道她來到夢幻古堡的目的,是為了找到那個可以使畫裡的世界成真的人,如果他知道她其實是敵國派來臥底的特務,如果他知道她即將殺了他曾經深深愛過的女人……
他又怎麼可能會愛她?怎麼可能會像現在一樣深情不已的捧著她的臉,溫柔的呵疼著她?甚至,還要娶她?
他害怕失去她……
她更怕更怕啊,怕眼前的一切就此消失,她的世界又恢復到那看似富麗堂皇,實際上卻不堪的面貌。
「答應我好嗎?小彩兒,放下一切,讓我照顧妳一輩子、愛妳一輩子、呵疼妳一輩子,答應我,嗯?」
好好好,一千、一百個答應,可是她卻無法笑著對他點頭。
因為她根本做不到,就算她想放棄,上頭也不可能放過她和他。
他的命和她的幸福,她都想要,所以勢必得犧牲另一個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她只能乞求他原諒她,原諒她必須這麼做,原諒她自私的為了她的幸福而不得不去做的事。
「霍曼,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
「嗯,妳說。」
「我和愛妮絲,你究竟愛誰多一些?我要聽實話。」
她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望著他,等著他的答案,而他,則是神情複雜的垂下眼,好半天不說話。
她要的是實話,他又不會甜言蜜語,所以他根本答不上來。
但,如果她必須要他的答案才答應嫁給他,那麼他就絕無迴避的理由。
「當然是妳,傻瓜。」驀地,他俯下臉吻住她的唇,不讓她有機會開口質疑他的說法。
然而,真實的答案是--都愛啊,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愛誰多一些,但他肯定他要娶的人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第九章
這是一場簡單隆重又浪漫的古堡婚禮,裡裡外外花團錦簇、花香四溢,映著近午的陽光,遠山近影,整個古堡美得不可思議,尤其今日一早便起了濃霧,朦朧之中讓這場古堡婚禮更顯浪漫與神秘。
時間,就要將近十二點了,那是新娘與新郎相偕白首,共赴紅毯另一端的美好時刻。
凌彩手上抱著由新郎親自為她摘下並設計好的捧花,淡淡的百合花香和細碎迷人的滿天星再裝點著幾朵小紅花,讓人感覺到滿滿的幸福。
只是,她的手有些顫抖著,心也緊緊的揪在一起,一股極為窒悶的壓迫感幾乎快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在緊張,而且害怕,甚至恐懼。
因為幸福太近,近得讓她覺得虛幻縹緲,近得讓她覺得好像一個不小心它就會從她的掌心溜走。
凌彩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古堡中為她佈置的一切,美麗溫馨又浪漫的會場,精緻可口的餐點,為了這場婚禮,莫兒忙了一個多禮拜,霍曼也累了一個多禮拜,從會場佈置、禮服挑選、婚紗拍攝、餐點的張羅,無一不用盡心思。
而她呢?只要坐在一旁看著他為她忙,適時的給他一個微笑和擁抱,最多就是一個吻,任他拉著自己的手走遍佈拉格的大街小巷,買東西回來親手佈置他們的新房。
「我要妳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這是這一個多禮拜來,他每天晚上擁著她入眠時必唱的晚安曲。
滿滿的幸福在她的心裡頭開了花、結了果,根深蒂固。
她真的懷疑,有一天自己可以放得下這份幸福而遠去……
不,她做不到,因為做不到,所以她必須拿某部分的東西去做賭注來換取未來可能的幸福。
就算這個賭注很大很大,大得她可能根本承受不起結果,她還是必須有所抉擇,因為她已無路可退、無路可走。
「怎麼了?妳看起來不太好,哪裡不舒服嗎?」在她的面前蹲下來,霍曼溫柔的執起她的雙手,關心的詢問著。
他眼裡的深情,像海洋,讓她眼眶一紅,再也忍不住的突然張手緊緊環住他,將臉貼上他的額頭。
「我好愛你,霍曼,真的好愛。」
「嘿,妳是第一次說愛我喔,讓我看看妳現在有沒有臉紅?」霍曼笑了,想捧住她的臉好好看她,她卻不允,一張小臉直往他挨過來。
「你討厭,才不要。」
「婚禮就要開始了,老婆,妳打算這樣一直抱著我嗎?還是乾脆我抱著妳舉行婚禮好了,讓上帝都知道我們兩個有多如膠似漆,嗯?」邊說笑,霍曼的眉心卻淡淡的凝起。
這個小妮子的舉止有點反常,怎麼離情依依似的?
突然,他有著不太好的預感……
「你瘋啦,要瘋自己瘋去,別拖我下水。」她悶著聲在他的耳旁嘀咕著,一汪水眸卻望住那突然從樓上奔下來的慌急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