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女子鐵著一張臉跨步向前。「他都還沒見過我們其他人,怎麼說他已經找到人了?」
「正是!快把將軍大人找出來見見咱們姊妹們,否則我們絕不離開!」
剎那之間,數十名女子跟進。
呼特此時才赫然注意到昂立在眼前的女子居然一個比一個丑。
前一個已經醜得嚇人,後頭挨近的更是醜得徹底。虎背雄腰,面容凶狠,手臂比他小腿還粗。
「丁牧,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新疆除了盛產瓜果,也盛產醜女?」
丁牧開始往後退,警戒的光芒掠過他眼底。「男扮女裝當然丑。」
呼特心驚。「她們是男扮女裝?」
「正是!」冷笑的聲音在屋內迴盪。
說時遲那時快,那幫人突然由身後取出無數柄斧頭,帶頭衝上前一下猛砍,便劈裂了雕龍刻鳳的靠背椅。
所幸,丁牧與呼特在緊要關頭拔步往兩側退,才逃過一劫。
「哇──」
其他不知情的姑娘,乍見到整張桌子就這麼喀喇一聲響,斷成兩截,驚得臉色慘白,縱聲大叫,一股腦的全往外逃。
丁牧叫道:「是那幫哈薩克人!」
呼特怒喊:「引狼入室了!小心──」
對方萬斧齊發,一陣迎面猛攻。
※ ※ ※
東英一隻手放在松羽頭頂的柳樹幹上,整張臉貼向她,輕輕搜尋著她的唇。
他在她的唇上燃燒,發現自己正為這份接觸全身熱血澎湃。
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或許他其實早已被她迷惑了許久,從他第一次見到這雙清澈晶瑩的眼睛起便不由自主被她深深吸引。
在這片黃沙西域生活了這麼多年,他還未曾見過如此美麗的眼睛,略含著微笑、略含著溫暖。他看了她好久,當他回神時,他已傾身靠近,梭巡她細膩的紅唇。
他總因她失去冷靜,否則他不會在面對她未婚夫時,變得充滿敵意、語無倫次;也不會在眾多的女子中,眼底只容得下她一人。
他霎時明白,不是他找不到要找的人,而是他已認定唯一符合條件的人就是她──
他用著極度貪戀的眼神,掠奪地加深這一記長吻。
猛然間,東英倏地移開視線,突然護著松羽以迅捷的速度往旁邊急閃。同一時間,快如閃電的斧頭劈下,砍中他們身後的柳樹。
松羽定睛一看,寒顫頓時席捲她整個人。
只見數名目露凶光的刺客,卯盡全力攻擊。
「留在我身後!」
東英將松羽護在楊柳樹與他之間,以隔絕密密層層的刀劍攻勢。
松羽一顆心七上八下,閃爍的刀光劍影就在她眼前,兵器相擊的聲響就在她耳邊,她已經無法喘息。
她帶著一絲希望,期盼有救兵前來,不料轉頭一看,才赫然發現整座舞澄池早已亂兵追戰,丁牧及呼特分別奮戰不休。
「東英,納命來!」
「你有能耐的話。」
突來的吼聲使她猛然回望,正好看見東英抽手一擋、一揮,那名刺客的左臉頰立即狠挨一拳,整個人飛向數尺外,慘重地摔跌地面昏死過去。
然而東英畢竟勢單力薄,漸漸在眾人狠毒的攻勢下吃了不少虧,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雖不致命,但卻越來越多。
松羽看得心驚肉跳,也發覺除非必要時候,否則他是不殺生。
在來來回回的打鬥中,敵方一個接著一個倒地,昏死的昏死、痛苦呻吟的痛苦呻吟,士氣終於在最後一名殘兵倒地之際全盤潰散。
「你沒事吧?」
敵人一解決,他立即旋身關心。
「東英,小心!」松羽尖叫。
他驚覺異樣倏地回頭,一剎那間側閃,劍刃並未刺中要害,只劃中他的左胸側。
東英一記反手,重重揮了對方一拳,並奪下兵器──
赫然發現那人是個女的,而且哭得淚汪汪,兩腿發軟地癱靠在石頭上。
「不……不要殺我……」
東英見她一臉惶恐畏縮,一雙黑眸端嚴地瞇起。「現在才感到害怕,不覺得太晚了嗎?」
說罷,認定她已無威脅性,他轉身衡量整個情勢,盤計著要如何解決這場突襲的場面。
就在此時,那女的突然止住眼淚,從袖中抽出另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往他背中央刺下去。
東英感覺到有股痛楚瞬間由背部竄燒開,但並不太痛,反而只像是皮肉傷,只是下一秒突然有大量鮮血噴向他回首的臉龐。
這是?
強烈的疑慮衝擊著他,他轉身看清,乍然見到的是一把來不及沒入他體內,就已在空氣中頓住的短刀。
短刀的主人無聲無息站在他身後,臉上一片死灰,一把長劍穿過她的頸子。
送出這一劍的是──松羽。
松羽依稀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狂跳著。
她讓什麼事情發生了?她瞠著圓滾滾的大眼睛,腦中陷於一片空白,什麼事都想不起,腦筋運轉不起來,只有一聲聲澎湃的心跳聲,在耳邊強而有力的鼓噪著。
刺客!對了,她望見這名女刺客殺氣騰騰拿刀衝向東英,情急之下,她搶過東英手上的劍,以劍尖刺進她的喉嚨。
她只是想遵守自己對東英的承諾,卻不曉得血的味道好重,沾在手上感覺好黏、好稠。
一幕恐怖的景象纏住她的視線,她的手不斷在顫抖,湧流不息的血河已順著刀柄流到她手上,部分淌落到地面。
「咯……」
那女的發出一聲怪聲,終於栽倒在地。
「殺人了……我殺人了……」
她腿軟的跪坐在地,喃喃自語,臉頰、雙手、衣服到處都是紅得令人作嘔的血液。
她殺人了!她殺人了
第七章
她的雙足陷在污濁的沼澤地中,稠糊的泥漿將她緊緊纏住,使她不利於行,彷彿連要抬腿走路,都要費盡她所有力量。
這裡究竟是哪裡?
她突然變得惶恐不安的張望四周,然而映入她眼簾卻是令她一顆心直沈谷底的景象──一望無際的沼地,幽暗無光的世界。
即使她竭力由這一頭望盡那一頭,也看不到一絲光影,看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