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這古老的儀式,她把自己完全交託給他。
無數的吻……無數的衝刺與接納……他所觸及的每個地方,都是滾燙裸裎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語的說。
「將軍?」
眾人一陣驚慌,他們從沒見過東英這個樣子,在那一剎那間看見他彷彿失了心魂。
「馬匹到底準備好了沒?」東英繼而咆哮,變得暴戾易怒。
「上鞍了!」士兵趕緊道。
馬一備妥,他倏然翻身上馬,抓著韁繩迅速地把馬掉頭,用腳跟踢馬腹,馬匹即壓低身子往前衝。
丁牧及玉靈分別隨後趕到,問了情形後,玉靈首先到馬廄騎上馬。
「駕!」玉靈的身子在馬鞍上壓得很低,紅棕色大馬立刻一路衝了出去。
「東英,我跟你去!」
她的聲音在府外揚起。
「集合十名士兵,立即出發幫忙找人。」丁牧下令。
※ ※ ※
北疆地勢西傾,每年的降雨是非常少的,要碰上打雷閃電下暴雨的機會,幾乎不可能,但他們確實遇上了。
救援的人馬到達出事地點,天還下著雨,強風一陣陣刮過地面。
著火的馬車已成一堆冒著濃煙的焦炭,翻開那些斷木塌樁,就如回報的士兵所述,未見松羽的人影。
值得慶幸的是,確定她未與馬車同淪火海;但憂的是,她人究竟在哪裡?
大雨傾盆,雨中有紛沓的馬蹄聲,有焦心似火的呼喚聲。
「松羽姑娘──」
「松羽姑娘──」
「你在哪裡?聽見的話,回個聲──」
「松羽姑娘……」
所有人都在尋找她的下落,突如其來的一場雨不僅不能洗滌心靈,反而把人逼到了崩潰邊緣。
駿馬踏過水窪地,濺起一片水花,東英馳入沙生植物「梭梭」間,試著在它們之中尋出松羽的芳蹤。
「一定在這附近的某個地方!」東英豎著黑眉,壓低音量地自語著。
奔走於整片枯木林,穿梭在一棵接著一棵的梭梭間,坐騎倏地在濕沙地上烙下了無數的馬蹄印。
他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反覆搜尋,一聲又一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但就是遍尋不著。
奔走過大半的枯木林,泥水濺濕了他整個身子,大雨在他臉龐上滴下無數的雨滴,東英胸口糾結的情緒至此終於爆發
「松羽,通往疏勒的大路就在前頭,踏上它,你便得以回復你純樸寧靜的日子,要嫁人、要當孝女,全依你老早以前的打算──」他嚴厲地吼道,火騰騰的眸子毫不友善地望著四周,心情惡劣得不能再惡劣。
風雨已減弱,東英說完話再度踢蹬馬腹奔出枯木林,回到馬車所在的那片平野後,他倏地把馬掉頭,對著一方繼續大喝:「但是我反悔了,我不讓你走,這輩子你都休想再獨自踏上這條路!」
彷彿打定主意,話不傳到她耳邊,絕勢不罷休!
「你可以反悔自己許下的承諾,我也可以反悔做小人!你以為我真的想放你走嗎?不,作夢!」
雄獅怒吼般的聲音恰如鬼魅迴旋飛馳,在廣大的平野上急速傳播開。
玉靈第一個停下找人的動作,循著聲音來處,回頭看去。
然後是丁牧、車伕,以及一個接著一個的士兵,大夥兒全望向東英,一時之間還拿捏不出他想表達什麼。
但漸漸地,他們懂了。
「現在我就告訴你,不管我有沒有浩劫、是不是就要遭天譴,哪怕我們在另一個時空見面,一見到你我還是會綁架你!因為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不是一時,而是一輩子要找的人!東英暗自在心裡道。
「你是我一路從天山北奔至天山南、全天下獨一無二的救命吉神,我要強迫你無論如何都得留在我身邊。畢竟,遇到你之後,我已經無心再去尋找其他女子了,因為我真正的目的是你的人!」
士兵趕緊問丁牧。「真的嗎?」
丁牧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由此可證,將軍畢竟是男人。」
「不然他是女人嗎?」
「所以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東英的語氣堅定。「有私心、有目的的預謀!」
揭發自己的秘密,他已不在乎自己是否會把松羽嚇死,他只知道焦躁和擔心令他失去了自制力。
「你天真無知,而我城府深厚;我很清楚你怕什麼,而我為了將你留在身邊,於是故意威脅你、恫嚇你,逼你走進死胡同,讓你進退兩難。」
「我帶著你去討伐哈薩克人,是要牢牢捉住你的視線,對你展露我受人敬畏的一面。」
「而就在那一夜,因我魯莽的行動延伸出來的情潮將我完全淹沒,我才體會了自己的心態,原來我不僅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我貪得無饜,永不滿足。」
「讓你走,只是我一時的心軟與言不由衷;來追你才是我一貫的霸氣作風!」
「松羽──」
「你躲不了我!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就是為綁架而綁架你!」
聽著東英不停狂嘯的怒吼著,玉靈只是神情冷硬地看著他。
「我同情你心裡承受的負荷,但我拒絕再做違背意願的假君子!就算讓你恨我,我也要將你從此禁錮在身邊!」
「東英……我在這裡……」
聽到這陣細微聲音的士兵,互望彼此,眼睛瞪得又大又圓,趕緊順著聲音的來源,低頭蹲身往一處僅僅隆出一點高度的小地窟探去,昏暗的光線中,躲在裡頭的松羽的身影逐漸顯現。
「我在這裡……」
松羽全身濕淋淋的縮在地窟的最角落,除了樣子有點狼狽、聲音聽起來有些細弱外,渾身上下幾乎沒受到什麼外傷。
「找到了!人找到了!」
「將軍,她人在這裡,她人在這裡!」士兵頓時興奮不已地向東英揮手喊叫。
東英沒一晌的工夫便趕到,看著黑暗中的松羽,他的神色突然轉變得異常凝重。
松羽看著他,低聲的解釋著。「我們遇上雷電交加的天氣,我只記得我當時正和車伕在說話,然後突然一記雷打下來,好像擊中了我們的馬車,我眼前跟著一暗,接著就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