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玉暘自適從容的姿態,突然被這句傷腦筋的低柔笑語擊碎,一臉錯愕地彈坐起來,禁不住脹紅滿臉地凝視著她。
「他們說陸大海一向飢不擇食,哪怕你醜得媲美豬圈裡的母豬,只要是女人他就愛。」「他們?他們是誰?是誰帶你去的?」
阿扎蘭垂眸縮肩、心無城府地說:「杜大夫和他的兩名徒弟。他們不放心你傷未痊癒淪落風塵會被欺負,所以就帶著我跟過去了。」
「有用嗎?!」他悻悻然地咆哮。
攜家帶眷去又如何,他還不是被壓在床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過,我真的很訝異你這麼俊氣的男子,畫起那些胭脂水粉居然變了個人似的醜成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到底不適合女兒家簪上幾朵珠花的裝扮,更甭提嗲聲嗲氣地說話。」她的表情純憨老實得可愛。
玉暘聞言,無奈地歎了一聲,撐起的手肘忽而降下,使陽剛厚實的身軀再度無所保留地融在純白泛銀的月色中,慵懶地道:「你該不至於說我丟人現眼吧?」
她絞著手指,搖搖頭。「不是。」
「不是幹麼一直潑我冷水?你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馨香的氣息與綿軟的兩唇一剎那間吻去他的微詞,他意外著阿扎蘭的接近,而那使了的神智迷失掉了。
阿扎蘭姣美的面孔近在眼前,睫毛低垂地奉上自己的唇,溫暖而純真地刷弄他的唇瓣,但從她夾雜著一絲笨拙的反應來看,在在證明她只不過是個孩子、不懂男女情愛的處子。「果然還是你的吻好。」
玉暘嘴角泛出一抹暖意,倚向前坐直,在彼此接近的軀體間隙中,將兩臂一面扶摟住阿扎蘭的背部,讓她親暱地立跪在自己胸前,一面徐徐滑入她的後頸,將她的嘴唇扳向自己。這次是阿扎蘭主動吻他,但他開口低聲地說道,她仍像被催眠似地瞪著他那兩片蠕動的唇,無語地乞求他的探索。就這樣,直到他的舌尖混合著灼熱與誘惑舔舔她的唇瓣,進而熟練而徹底地吻住她,她才迷失在那勾勒出完全線條的唇形間,本能地依附在他身上。「為什麼吻我?你不是才取笑我醜極了?」他的聲音磁柔如撫。
「因為你被強吻。」她在他撩人的誘吻下,全身化為火焰。
「可憐我、憐憫我,還是同情?」
「不捨得你。」
「不捨得我?」
「嗯。不捨你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強顏歡笑迎合那些酒客。」
「就為了這理由?」』阿扎蘭凝視著他混合著熱情與溺愛的雙眸,情不自禁地傾身吻他,抵著他的唇緩緩移動。
「在京城裡,你是有地位的官爺,若讓人知道你為了我墮落到這樣地步,等於讓你永遠抬不起頭。」
「是嗎?還有呢?」他沉醉於彼此的擁吻,為漸增的慾火薰然若醉。
「捨不得你遷就那些人的淫慾,讓他們佔盡你的便宜。」
「傻瓜!大家都是男人。」
在他眼中,她是個纖細嬌弱的小女人,兩人首次見面時,她失神地睜大雙眼,在她眼中他清楚看見她驚訝於他出眾的外表,他鍾情她的反應,因為下一晌,她立刻臉色刷白、大驚失色地要從他身邊逃離。
這趟旅程他走得多不情願,為了一名逃家的格格,害他必須風塵僕僕跑一趟蒙古,理所當然當他逮住這大麻煩時,最好允許他用條繩子捆住她,什麼話、什麼理由都甭提,就這樣快馬加鞭綁回北京城,還他安逸的日子來。
偏偏……
時間一久,他的心思漸漸充滿了矛盾。他開始學會享受她的輕聲細語,抬眼看他,眼神俱是小心應付、乖巧而柔順,就像現在一樣。
雖不明白什麼事情傷得她這麼深,但她的確曾經漾著一張含淚的小臉,像被剝奪取了什麼似的無助啜泣。一感覺到他的來者不善,立刻封閉一顆心,拒絕任何的靠近與撫慰,將自己一點一滴藏入黑暗中。
注視著這樣的她,他充滿無力感,逼得他無法控制自己,索性以強硬手段逼她面對他、跟隨他,無所遁形地將赤裸裸的感情攤在他面前供他審視。
「可是,看得出來你很忍耐。」
她溫柔地離開他的唇。
玉暘意味深長地揚起嘴角。「不忍耐的話,不是教我墮入魔界嗎?你能想像我耽於酒客間的調情,咧開笑顏回應他們的樣子嗎?」
「不能。」阿扎蘭捏一把冷汗地道。
玉暘笑了。「我能為這雙秀氣靈巧的玉手做什麼?」這雙小手涼涼的,熨貼在臉頰上分外覺得舒適。「贖回你的金鐲子,重新為你套回手腕,然後帶著你離開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她紅了雙頰,釋放出純純的愛意。「不止,你還給了我許多東西……」
「什麼東西?」他怎麼從來都不曉得?「給了我勇氣、擔當、感激,以及仰慕。除了你光著身子當著我的面淨身沐浴,行徑太丟臉下流外……」
「我行徑丟臉下流?!」他拔高嗓子,霎時難以置信。「多少女人渴望目睹我延玉暘一絲不掛的風采,我讓你看個夠,你居然拿『丟臉』、『下流』來形容?你懂不懂得寶啊?」從沒見過神經這麼大條的女人!阿扎蘭漾著紅雲,怯怯地接話。「如果那是我太不識趣的話,那大概就是你把我吊在樹上的殘暴舉動,你未免太狠毒了一點點……」
「吊在樹上是懲治你食言而肥,趁我不注意跑了!」他氣得哇哇大叫。「你別忘了,我這條命一度差點葬送在你手中!」比狠比毒,他比得過她嗎?小王八蛋,八百年前的事還拿出來講!他悍然的氣勢完全強過她,她斜縮肩膀,不敢大聲。「如果這樣的話,或許就是心胸狹窄、有仇必報……」
「好傢伙,我心胸狹窄過你嗎?我有仇報過你嗎?我把『冰清玉潔』的身子給你看,也是我的錯嗎?竟然把我的努力糟蹋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