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驚覺不對勁,霍然回頭一看,當場咋舌地叫出來——「這一大群馬是怎麼回?」全跟在他的屁股後面。
「你牽著它們的領袖,它們當然跟著你。」
「貝勒爺那傢伙有病,給我這樣的馬不等於害我自暴行蹤!」
「他的出發點是好的。」
「好個屁!」
「你說粗話了,記得變成女人時,別用這類的辭彙,小心漏餡了!」
「呵,你擔心你自己吧,瞧你,走起路忸忸怩怩,像個小太監似的!」
「那怎麼辦?!」
「抬頭、挺胸、縮小腹……嘖!」他突然擰眉深思,發出不明的語助詞。
「怎麼了?很不像話是不是?」
「不是。」遠去的高大身影飄來一陣輕鬆笑語,禁不住將手掌由阿扎蘭的腰際移至臀部。「我迫不及待想讓你成為我的妻子,冠上我的姓氏,然後一起養兒育女……我好愛你柔軟的臀部……」
「色狼!」
玉暘無奈地聳聳肩,老生常談道:「男人嘛,哪個不好色?」
「討厭!不准你再盯著我的臀部看……」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了……」他將她摟近,好不習慣的將額頭抵在她眉間,展現閒逸爽朗的笑容。「回京的這段日子,好累喔!」
「所以我們要離京了,你說去哪裡好呢?」
「若你願意,我們重回北方,可以駕著——」
「——駕著漂亮的馬車在草原上飛馳。那裡的景致真的讓人流連忘返,氣勢磅礡的山梁極有橫空隔世之感,順便我們可以去拜訪拜訪老朋友!」
阿扎蘭聽頭就知道尾,與他異口同聲地述道。
「啊哈哈……」
兩個遠去的身影嘿嘿笑地樂在一起,對兩人而言,前程雖茫茫,但已是萬里晴空。終曲爆烈的火舌遠接浩渺的天際,強大的火勢彷彿就要將秋天燃盡。
不斷擴張的火焰,詭異地扭曲眾人眼前的景象,一切變得脆弱、模糊,就連屋內、屋外瘋狂嘶啞的叫喊聲、救火聲亦變得頹喪、無能為力。
午後時分一場突發的祝融大火,除了在短短一刻鐘不到的時間燒燬九門提督府的主書房,甚至將整座屋子淪入火海中。
壯烈的火爭伴著浮竄的焦味與熱氣,朝天際怒吼,捲走所有事物化為一場夢境,是怨是恨都已消匿淡薄不容人追溯。
慕玄在自己院落的閣樓中緩緩躺入臥椅。
天的那一角艷紅幻焰;天的這一角殘日光影,落在欄杆前的臥椅上,晦暗冷清清。「九門提督府失火,整座宅子已經付之一炬。貝勒爺今天還是甭出去跑馬了,外頭亂哄哄的。」侍女擰乾水盆裡的巾帕。
慕玄伸出手臂由她細心卷高袖子,不厭其煩為他抹去手臂汗漬,喚起清爽的舒適感。「所見略同,我確實打算今天下午就待在書閣裡休息。」
「說來啊,實在是提督大人的報應,以前呢,他老喜歡扯貝勒爺您的辮子大作文章,常常一件小事情就鬧得滿城風雨,讓他得此下場,活該!」
侍女解開他胸前坎肩衣底衣上的扣子,再將巾帕放入水盆中撈洗一遍,覆在他坦露出來的胸膛上輕輕摩擦。
「喔?」
「古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您瞧多准吶,一年前他輕薄尚守大人的妻子,犯下天理不容的罪孽,一年後,立刻受制裁,賠上一條命。當然啦,這多虧了貝勒您的拔刀相助,才讓蘭格格母女所受的委屈得以昭雪!」
「是嗎?」
「街頭巷尾都是這麼傳您的!」
「說來聽聽。」
她順著他的脖子往右膀上擦去,純直地回答:「他們說從您派玉暘自蒙古接回蘭格格起,到主動調查證據、搜集證據,意外發現富察氏的案子許寶華所為的可能性極大,曲曲折折,幾乎都是您一個人忙著。」
慕玄伸手壓住胸膛上的小手——「他們怎麼不傳或許打從一開始我就握有許寶華的把柄,於是順水推舟、來個借刀殺人呢?」
他邪冷地笑了。
小小閣樓沐浴在黯淡的目光下,冷清清的窗兒,捲進微微涼風,這華美的堂屋顯得格外寂靜陰沉……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