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舞林第一把交椅,你如果不跟他跳,我可要自動報名嘍。」美女乙開玩笑。
「跳嘛!跳嘛!」
在眾人起哄聲中,一對男女主角隔著火堆相互對望,神情都很複雜。
終於,雷楓樵從門廊木階上站起身,筆直走向何湘灩。他俯下身,朝她伸出一隻大手。
「來吧。再不跳的話,這些傢伙能把整座農場給吵翻了。」凝望她的眸璀亮得宛如天際星辰。「我想陳伯一定睡了,你也不想他們吵醒他吧?」
何湘灩仰頭望他,明眸流光瑩燦。「我不太會跳舞。」她矯聲道,啜飲一口紅酒,紅唇在杯緣留下淺淺的印痕。
雷楓樵望著那抹殘紅,一股衝動讓他劫過她的酒杯,就著殘紅處將剩餘的美酒嚥入腹內。
她臉紅地看著他充滿暗示意味的動作。
他笑了,笑容是壞男孩的淘氣,教她心跳一時紛亂。握住她柔荑,他拉起她,霸道地將她整個人摟入懷裡。
「那天逗得我六神無主的兔女郎告訴我她不會跳舞?你想騙誰啊?小姐。」他俯望她,食指輕輕一點她鼻尖。
「我是真的不會跳嘛。」她垂斂眼睫,心慌得想要克制過於狂亂的心跳。是酒精的後勁發作了嗎?還是他性感的氣息實在太撩人?她覺得一陣頭暈。「那天跳的舞……我可是特別請老師教了我兩天才學會的。」
「才兩天就跳得那麼好了?」他環住她的腰,下頷抵住她頭頂。「看來你很有誘惑男人的天分啊!」
「你迷惑女人的本領也很不賴。」她反駁。
他低低一笑。「我迷倒你了嗎?」
她不語,螓首默默擱上他的肩,淡淡的男性體味縈繞在她鼻間,她嗅著,呼吸更亂了。
偏偏在此刻,CD音響裡還傳出兩人都熟悉的一首英文歌。
「又是這首歌?都快變成我們的主題曲了。」他半開玩笑。
浪漫的月光下,女歌手以感性又激情的嗓音唱出一個女人掙扎於危險情網的心聲——
是指她嗎?
何湘灩澀澀地想,眼眸緊閉,實在不願深思這樣的問題。
「……你以前談過戀愛嗎?」他忽問,一面領著她隨音樂傭懶搖擺。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
「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像你這樣的。
她在心裡回答。
最令她動心的,正是像他這般溫柔體貼、幽默風趣,男性化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赤子之心。
最容易令女人心碎的男人呵!
「……我喜歡有自信的男人,優秀聰明的男人,有責任感的男人,愛上我後再也不會看其他女人一眼的男人,跟我志趣相投,共度一生一世也不會膩的男人。」她沙啞地說道,每說一句,心弦便更拉緊一分。
所以你不合格啊,雷,你不是我的理想對象。
「看來我似乎不符合條件啊。」他聽出來了,擁著她的臂膀緊了一緊。
「你只能打三十分。」她揚起容顏,朝他甜甜地笑。
「只有三十分嗎?」凝定她的俊眸掠過一絲惆悵,他撫摸她的頰。
他看出來了嗎?看出她藏在甜甜笑容下淒楚的動搖——
「三十分不能談一場美麗的戀愛嗎?」他沙啞著嗓音。
「也許可以吧。」她低聲應,再度將臉頰埋入他肩頸之間。
可這樣的戀愛會很短暫很短暫,短得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承受——
「你想結婚了嗎?」他問。
她搖頭。
「你一定要承諾嗎?」
「每個女人都想要承諾,雷。」她啞聲輕笑。
「為什麼?」低沉的嗓音裡,有著壓抑的痛楚。
因為他給不起承諾嗎?
她柔柔撫過他僵硬的背脊。「你害怕婚姻嗎?雷。」
他不語。
「是因為你父親的關係嗎?因為他當年拋棄了你們母子倆?」
他的背,挺得更直了。「你是保險業務員,不是心理醫生。」語氣尖銳。
「對不起。」她溫婉地道歉,退離他懷裡。
他瞪視她,幽深的眸子教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她胸口一悶。
「不好意思。」再度道歉後,她倉皇旋身,匆匆想逃離他。
他卻猛地拉回她,當著眾人的面將她帶離營火現場,來到僻靜的草地上。
「我不能給你承諾。」他直截了當地對她說道。月光掠過他的臉,教他一張帥臉一下明亮,一下陰暗,拉扯一個女人柔軟的心。
她癡癡地望他。
「我不能給你承諾,也不能給任何女人。」他澀澀繼續。
「因為你害怕嗎?」她柔聲問。
「對,我害怕。」他繃著臉。「我也不懂為什麼女人一定要承諾?那不能保證那個男人一定會永遠愛她,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她同意。
「萬一我告訴一個女人我會一輩子愛她,可是卻沒有做到,她會怎樣?會不會因此心碎?」他臉色蒼白。「我沒把握自己對一個女人能一輩子不變。」
所以,他才不敢許諾,才害怕許諾。
不是因為不負責任,正是因為太看重這份責任了。
她輕歎。
「與其這樣,大家瀟瀟灑灑談場快樂的戀愛不是很好嗎?分手了誰也別怨誰,也不必太難過。」他愈說愈激動。
「我知道,我懂。」她安撫他。
「你覺得我是個爛人嗎?」看著她的眼神,迷惘而空白,像一個渴望認同的孩子,卻又明白他得不到。
這樣的眼神令她心痛。
她搖頭。「每個人都有他軟弱的一面。」微微一笑。「這是我爸媽教我的。」
「你一定有個很溫馨的家庭。」他悵然。「你的父母都是怎樣的人?」
「只是公務員。」她解釋。「我父親在台南市政府工作,母親在國中教書。很平凡的家庭。」
「可是卻很幸福。」他低聲道,看得出來很羨慕她。
她微微鼻酸。為了他的羨慕。
沒錯,她的確很幸福——也許太幸福了,所以特別害怕見到不幸的人。
「其實我也有害怕的事。會選擇保險這份工作,就是因為害怕。」她坦承,第一次對人這麼說。
「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