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主子好不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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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上乾淨的衣服,她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等著船靠岸,風吹得她衣袂飄飄,整個人就像隨風輕舞的芙蓉花瓣,輕柔而婉約。

  她是三月西湖裡最美的一幅景致,揚柳隨風輕拂,遊人笑語晏晏,而她娉娉裊裊的身影緩緩的消失在人群裡,只剩一抹淡淡的白,像一層薄霧,在空氣中散逸了。

  一對視線仍若有所思的追著她。是怎樣的痛苦讓她不想活了?在水底的她沒有一般溺水者的僵硬恐懼,她安靜而不掙扎,臉孔安詳蒼白,就像在水裡睡著了。

  當她張開眼看他時,一對剪水秋瞳流露出驚慌失措,就像個迷路的孩子,而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時,她眼裡的悲傷濃得就像要滲出來。慢慢的,她穩定下來,沒有那種令人窒息似的痛苦,一抹光彩重新回到眼裡。

  這一幕,是他失去光明前,所看到最難忘的一幕。

  第一章

  「大少爺,這是何家今年新出品的紅雲綢。」李管事小心翼翼的將紅雲綢遞到單子瑾的手上。「這何家的綢在外表上和我們單家的很相似,但只賣一半的價錢,現在已經有一些顧客向他們訂貨了。」

  放眼整個臨安,如今勉勉強強能稱之為對手的就是何家了,近一年來,何家不僅壓低價格,更大量仿製單家的絲綢,搶走單家不少的生意。

  單子瑾摸索著手上的綢布,他雖然看不見,但並不影響他獨到的判斷,和天生對綢布的敏感度。

  他皺著眉,手中的觸感讓他起了疑。「這紅雲綢和朱錦綢很相似。」

  李掌櫃面色沉重道:「是很相似,乍看之下幾乎分辨不出來,但紅雲綢的價錢只有我們的一半,而這半年來何家出了幾種布都和我們一樣,確實事有蹊蹺。」

  單子瑾低聲吩咐貼身丫鬟山杏。「妳到後頭去把朱錦綢拿來給我。」

  「是,大少爺。」山杏應道,稚氣的臉上寫滿苦惱。

  她轉身走進裡頭,看著眼前滿桌滿櫃的各式綢布,不禁猶豫了。

  朱錦綢……哪個是朱錦綢呀?記得張總管教過她,但是,到底是緞比較光滑,還是綢比較光滑?是緞比較輕,還是綢比較輕?她看看這又看看那,實在是拿不定主意,但又不敢走出去問少爺。

  老天爺啊!到底是哪個?她焦急的直打轉。

  「朱色光滑素面料,就是沒有花色的那一種。」光聽這丫頭東摸西摸的,就知道她又搞不清楚了。單子瑾皺著眉,壓下不耐。

  大少爺不高興了!山杏驚惶的看看桌上,篩選過後還有四種,唔……就是這一匹了吧?她硬著頭皮搬出其中一匹,走出來遞給大少爺。

  一接觸到布料,單子瑾便擰著眉說:「我要的是朱錦綢,妳拿的是斜針緞,妳連綢和緞都分不清楚!」

  「少、少爺。」山杏嚇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抽抽噎噎的泣不成聲。

  「哭什麼!我聽了就心煩。」府裡怎麼淨是些膽小如鼠的丫頭。

  山杏哭得更大聲了,抽泣聲不斷。大少爺是不是不要她了?怎麼辦?家裡的爹娘和弟妹都靠她呀!

  她的哭聲徹底挑起了單子瑾的怒氣。「笨手笨腳的,給我滾出去!」

  隨著杯子摔破的聲音,一聲怒吼從屋裡傳出,伴隨著山杏的哭聲。

  「唉!又一個惹少爺生氣的人了。」

  「又要重新找個伺候少爺的丫頭了。」

  富甲一方的單子瑾,壞脾氣和他的富有一樣聞名。自從他半年前失明後,就變得暴躁易怒,府裡不時傳來他的咆哮,嚇得一群僕役丫鬟心驚膽跳。

  此起彼落的驚呼聲充斥在庭院裡,五、六個丫頭吱吱喳喳的說著。

  「大少爺動不動就發脾氣,誰去伺候他誰倒霉。」

  「是呀!這半年裡都不知道換過幾個人服侍他了。」

  在下人們的眼裡,主子幾乎跟個怪物沒兩樣了,眾人表面上一副沒事樣,但私底下卻是議論個沒完。

  「他看不到,脾氣自然不好了。」一道輕輕柔柔的聲音響起。

  丫頭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一個新來的丫頭──木藍,她有種清靈的氣質,和其它丫頭明顯不同,使得她在這群丫頭中顯得突兀。

  「以前大少爺不是這樣,現在不管怎麼伺候他,他總是會發脾氣。」秀荷仍是皺著一張小臉。

  「以前大少爺溫文儒雅,待人也好,現在的大少爺好難伺候!」

  「還是二少爺好,總是笑嘻嘻的……」

  在這些丫頭們的眼裡,二少爺的親切好相處,比大少爺的陰沉暴躁好太多了。

  「妳們在吵什麼?!有時間在這裡嚼舌根,還不如去幹活!」張總管板著一張臉斥喝著。

  丫頭們低著頭紛紛跑開了。

  「木藍,妳跟我來。」張總管吩咐道,一聽到吟春園裡又傳來大少爺的怒吼聲,和摔碎杯子的聲音,他心裡也跟著一沉,只能歎口氣,找個丫頭進去打掃了。

  「是。」木藍低垂眼瞼,輕應一聲,表情沉靜。

  「唉……要我從哪再找個貼身丫頭給大少爺呀!」張總管愁得都快把頭髮揪光,山杏在大少爺身邊才待三天,就不知道惹火大少爺幾次,本來看她手腳還挺俐落的,現在看來,她是伺候不了大少爺了,其它丫頭對此更是避之如蛇蠍,只能在新來的丫頭裡挑了。

  這木藍安靜聰慧,懂分寸又伶俐,看來……她還算是個好人選。

  張總管領著木藍進了吟春園,一踏進主屋,映入眼簾的就是單子瑾坐在椅子上,臉上醞釀著風暴,山杏則坐倒在地上大哭著。

  「大少爺!」張總管冒出一身冷汗。完了,大少爺一向討厭女人哭的。

  「讓她出去!」單子瑾揮了揮手。「連朱錦綢和斜針緞都分不清楚的人,還讓她在我身邊幹什麼!」

  「是是是。」張總管忙陪著笑。

  木藍靜靜的站著,心莫名的揪緊,眼前這男人深沉黝黑的眼裡湛亮有神,會是個瞎子嗎?

  他有對英挺濃黑的眉、挺直的鼻樑,一張薄唇緊抿著,皺起的眉訴說著他的主人有著不好的脾氣,剛正的臉龐此刻佈滿陰霾,予人一種陰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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