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藍……」他忍不住抱緊了她。「妳終於肯說了,妳知道嗎?我以為我要等一輩子。」
「傻瓜,我如果不說,你是不是就一輩子都不治好?」
他笑了,笑得飛揚,像一年前的他,神采飛揚的他。「我已經去請薛神醫了,過幾天他就到了。」
「那你的眼睛就可以看見了?」她興奮的大叫。
「我不知道可以恢復多少,說不定沒辦法恢復。」
「不會的,只要你想做的事,就沒有你辦不到的。」
單子瑾笑得別有深意。「妳的心比一座城池還要難攻下,我很努力的話,可以攻下妳的心嗎?」
木藍細細的撫摸他的眉,而後來到眼睛,他的眼睛不若一般瞎子的空洞,像正常人一樣的有神,有時候,當他看她的時候,她常常會忘了他是個瞎子。
他的眼睛閉了起來,享受她眷戀的、一遍一遍的用手指畫過他的眉眼再到唇。
「我的心,早就放在你的手裡了。」她將手放在他的掌中。
他震動了,一臉的狂喜,激動的全身輕顫。「木、木藍。」
「如果有前生,你可能欠我太多了。」她環住他的頸項,柔柔的說。「所以,你今生才對我這麼好。」
他將臉埋在她的頸際。「我倒覺得是我前生對妳怎麼好都不夠,所以許願今生對妳加倍的疼惜。」
「或許前生的你薄倖寡情,今生才成為一個深情的男子。」
「隨便妳怎麼說,如果真有來生,我還要愛妳疼妳,妳還是我的妻。」
她哽咽了,久久說不出話,模糊的淚眼中,只看到他溫柔的笑,佔滿她全部的視線。「好。」
單子瑾緊緊擁著她。這個奇異的女子走進了他的生命,她身上團團的謎霧終於散開了,迎進了陽光。
「書文明天就要走了,我們送他一程,好嗎?」
他皺眉,討厭聽到這個傢伙的名字。他咬著牙,萬分不情願地說:「我知道……妳對那傢伙……有特殊的情分。」
她撫平他眉間的折紋。「子瑾,那都過去了。」
他輕哼一聲。「但他還是該死的存在。」
木藍傾身靠在他的懷裡,他很自然的攬著她,一手摸索著她的臉。「子瑾,我和書文從小一起長大,我當他是兄長,是親人。」
他抿著唇,雖然不悅,但她知道他專心的聽著,這是第一次聽她這麼坦誠的對他提到楊書文。
「妳為他變賣家產,為他淪落為奴,若非對他有深切的情意,萬萬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對,但是,我對書文的情意遠遠比不上對你的情意。」她仍撫著他的臉,知道自己欠他一個答案,多次不願正面響應他,但她虧欠他太多了。
「他是我表哥,自小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陷於危難之中,我不能不管他。如果是你,我也會這麼對你。」她娓娓的說著,「子瑾,我仰慕你、傾慕你,書文要我和他走,但是我放不下你。」
「妳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他還是有著不確定。
「不走了,再也不走,除非你趕我走。」
她溫柔的笑了,他又看見她站在一片璀璨的光華中。
尾聲
「單少爺,你的眼睛復元得很好,今天就可以多少看到東西了。」薛神醫拿起長短不一的銀針,開始為他做針灸治療。
「今天就可以看到?」兩年多了,他終於可以擺脫黑暗,看到五顏六色的世界了。
自薛神醫住在府中開始為他治療後,他就以為還要再經過三次的針灸才能見到光明,想不到今天他就可以看到東西了。
「今天就可以看到了,少爺要不要把夫人叫來?」
「不,先不要告訴她。」他緊張得手心有些冒汗,今天就可以看到她了?可以看到那張自己想像了千百萬遍的容顏,可以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再不用在黑暗中想像她了。
「好,你先閉上眼睛,等會我要你睜開,你再慢慢的睜開眼睛。」
隨著一根、兩根、三根的銀針紮下去,單子瑾開始感到眼睛酸酸痛痛的,甚至還有癢的感覺,他強忍著種種不適,因為只要再一會兒,他就能看到木藍了!
「好了,你現在慢慢的打開眼睛。」薛神醫檢查一下後道。
眼前原本模模糊糊的東西開始慢慢的聚焦鮮明瞭起來,他看得有點辛苦,眼睛一下子也不能負荷,他閉起眼休息了一下,再睜開眼睛。
「以後就固定吃藥,每天看東西不要看太久……啊!單少爺,你先別走呀!聽我講完……」
無視於背後薛神醫的呼喊,單子瑾一路急切的走著,他看到了闊別兩年的單府景物,長廊、亭榭、庭園,途中和他作揖的僕役,有的他有些印象,有些則是新來的,木藍呢?
「夫人在哪裡?」他抓了一個僕役便問。
「夫人……夫人在吟春園。」僕役嚇呆了,納悶大少爺今天走路走得飛快,轉彎處一點都不遲疑,比他這個明眼人走得還快。
她該是什麼樣子?如雲的長髮該綰起來了吧!期待使他的心飛揚了起來。
想像了幾千次、幾萬次,終於可以在此時知道她的模樣了。
經過了湖畔,然後,他看到了一幕畫面,一個女子一身白羅,在她身後的是柳樹輕拂著。她亭亭玉立的站著,陽光白燦燦的照在她白潤如玉的臉上,她微仰著頭,露出一個微笑,輕柔和緩如四月微風,美麗非凡。他的心驀地一動,在兩年多前,也曾有個女子,在午後的西湖,她娉婷的站著,眼中的絕望讓他心驚。
疑是故人來……來自一個遙遠而模糊的年代,是已逝的前生,還是未知的來世?
在此時,她眼中沒有讓人心酸的絕望,有的是一臉燦爛如春陽的微笑,單子瑾看得怔忡失神。
她看到他失神的站著,不禁輕聲喚他。「子瑾。」
他震動了,是這聲音啊!輕柔和煦,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昨晚還在自己的懷中,原來,原來她是這樣的面容,再遇見她時,總有模糊的熟悉感,原來他倆早在兩年多前已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