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斐然淡淡地收回目光,轉望向攤在手邊的報表。「我沒有時間多管閒事。」
「你怎麼這麼說?」黎牧雲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幾個毛頭小子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眼,你真能坐視不管?」
「那個女孩得學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一個高中生這個時候還在外面閒逛,出了事情又能怪誰?」卓斐然微一挑眉,鏡片下的眼瞳深黝卻淡漠,神情依然冷淡。
黎牧雲瞪大了眼看他。「拜託!你別拿你自己的標準要求別人好不好?人家年紀還小,你這麼說太嚴苛了吧?!」看不慣他老氣橫秋的嚴肅模樣,他忍不住說他幾句。
對於好友的輕責,卓斐然並不以為意,卻也不予響應,繼續專注地研究手中的業務報表。
「喂,斐然,做人不能這麼冷漠啦!」見他沒半點管閒事的意思,黎牧雲繼續叨念。「你忍心看著一個女孩被人欺負嗎?想想看,要是那個女孩上了明天社會新聞的頭版,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
「我不介意你去充當英雄,我會在這裡等你。」依舊是無關己事的口吻,但眼神卻已有了些微的波動。
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黎牧雲呆愣了半晌,而後搖了搖頭,說:「好,你不管我管!你也不必等我了。」聲音裡帶著薄怒。
說罷,他隨即拉開椅子,公文包也沒拿就疾步走出店門,朝剛才阮冬妮和那幾位不良少年離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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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應該是寂靜的、安詳的,帶著溫暖的氛圍。
自懂事以來,阮冬妮心裡就一直這麼認為。
然而,台北的夜晚總是一片迷離喧囂、流光閃爍,置身其中的人彷彿也被染上了顏色,成為這鬧熱夜色中的佈景之一。
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她覺得自己的存在很虛浮,因著這一座寂寞的城。
下意識地抬頭仰望夜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濃黑的天空被霓虹映得透紫。她淡淡地拉唇一笑,這城市的夜晚其實不需要這麼多的光亮。
還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廣告片,漆黑的屋子裡,在窗邊留著一盞昏黃的燈,廣告詞好像是這麼寫的--「夜深了,記得為你的家人留一盞燈」。雖然字句已有些模糊,但她清楚記得那黃濛濛的燈光在夜裡熒熒生輝,散發著溫暖光芒的景致。
那樣的一盞燈,便已足夠。
或許是因著那印象的深刻,她每每在夜歸時喜歡抬頭仰望路旁住家的窗口,想像有那麼一盞燈在窗邊溫暖地點燃,想像著那屋子裡的和諧美滿。
一路經過熱鬧的商店街,當阮冬妮走進昏暗的大樓騎樓下時,幾條人影冷不防地從後面竄到她身前,將她困住。
「哈囉,美眉,大家做個朋友好不好?」油腔油調的男聲不懷好意地響起。
阮冬妮愣了一瞬,定眼一望,身前矗立著三個個頭不高,還染著一頭黃髮看似不良的少年。剛剛開口說話的人正用一雙細窄的小眼睛上上下下地溜看著她。那眼神在昏暗裡透著猥褻,令人不安。
她不自覺地層頭一皺,一言不發轉身就要離開,身後立即擁上另外三名少年攔住她的去路。
「別拒人於千里之外嘛!美眉,我們會帶妳去好玩的地方喲。」
「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是我必須回家了。」她不得不響應,眉間的皺折微微加深。
「哎呀,回家做什麼?無聊得要死,還不如陪我們一起去玩。」帶頭的少年擺出流里流氣還自以為帥的姿勢,朝她輕佻地眨著眼。
阮冬妮美麗的臉蛋不覺一冷,眉宇微泛不耐之氣,輕冷地重述:「我要回家。」
少年們見她一點合作的意思也沒有,帶笑的臉在瞬間斂下,露出兇惡猙獰之色。「喂!小妹妹,妳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喲,再不識相,我們是會發脾氣的喲!」
說著,六名少年又朝她靠攏了些,將她圍困在一處。
從沒遇過這種事情的她,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她的視線一一掠過圍靠在她週身的每一張臉孔,力持鎮定一字一字地說:
「我、現、在、只、想、回、家。」
少年們互望了一眼,像是互相傳遞著什麼信息,而後,其中一人開口說:「既然妳軟的不吃,我們只好來硬的了。」
話畢,下一秒,她的雙臂立即遭人挾持住,她反射性地張口呼喊,一邊不斷地掙扎扭動,卻怎麼也掙脫不開箝制,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被拖向大樓旁一條僻靜的小巷子。
「放開我--」她又大叫了一聲,嘴巴隨即被一隻手掌給摀住,徒然地發出嗚嗚的細微聲響。
就在她剛被人拖進巷子裡時,一道身影宛如天神降臨般在巷口出現。
那是一名高大的男子身影,因為背對著路燈,他的臉顯得有些陰暗不明,只瞧得清他臉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
「放開她!」冷冷的、似金屬般的低沉嗓音不疾不徐地吐出,挺拔的身軀又往前走了一步。
少年們被這突來的情況給怔了下,有些畏懾於對方高大的身材,彼此面面相覷了一會。
「大夥兒怕什麼?!他才一個人,我們有六個人!」帶頭的少年壯大膽子嗆聲道,給自個兒兄弟們打氣。
「喂,四眼田雞,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哦,否則有你好看!」幾個毛頭小子見男子單槍匹馬,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樣子,惡膽重又升起,凶狠地撂話。
男子淡蹙著眉,迅速打量了下眼前幾個小混混。這群小子看起來很年輕,不過十七、八歲,火候還不夠,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只不過,他實在不想動手。
「我剛才已經先報警了,如果你們想被送去管訓,我很樂意在這裡等著看好戲。」他冷冷地說,依舊是不慌不忙的口氣。
少年們愣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個個臉色微閃過一絲慌亂,一時之間,還真有些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