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中伏兵動手後,強盾伍立即開盾,早就架箭在弦的箭兵,一聲令下,將箭矢集中射向來襲的楊軍,而強盾伍後頭早就蓄勢待發的騎兵,則是在玉權的親率下衝出守線,兵分二路自兩側繞出撲向楊軍。
背負長弓與箭筒、單手執陌刀的玉權坐在戰駒上一徑疾馳,遠處楊軍的面孔顯得很模糊,但印在他心底的人面卻清晰異常。
他之所以會刻意想對上樂浪,是因為素節,他很想看看,嫁入他家門以來,待他溫婉客氣得近乎生疏,可是又不失為一個好妻子的素節,在她的心底始終都沒有忘懷的樂浪究竟是生得什麼模樣,又有那一點比他強。他更想見的另一人,即是令袁天印願棄他而去,甚至不顧師徒情分去輔佐的敵帥玄玉,他很想知道,玄玉是否真如袁天印所說的那般英明不可替代。
其實,此戰他並不想去證明些什麼,他只是想讓在素節與袁天印皆離他而去後的自己的自己,徹底死心,好讓他在死心之後,將全副心神都擺在眼前這一場攸關南國生死存亡的戰役上。
在蒙受損失的楊軍遭到南軍大批騎兵前來掃蕩之時,居於陣中指揮的冠軍大將軍霍天行終於出陣,打算親自對付親征的玉權,玉權不慌不忙地下令,左右夾攻的騎兵伍與前來支援的步兵伍組成十十方陣,準備一鼓作氣強攻,在下令之前,他回首向自開戰以來即緊跟在他身旁的左將軍袁衡吩咐。
「派令下去,速增援五萬兵馬!」眼看勝卷在握,此時追擊,這場戰役的勝果必定穩入南軍袋中,既然樂浪與玄玉皆不願在沙場上見他,那麼,他就打到他們出來為止!
「得令!」
當兩軍戰得如火如荼之時,候在楊軍大元帥行轅中的玄玉,不似一眼等待軍情等得心焦的將軍們,他只是神情自若地坐在案中,靜靜地觀察著樂浪臉上的表情。
「大元帥!」直屬霍天行麾下的右將軍,火速奔至行轅後氣喘吁吁地上稟戰情。
玄玉徐問:「戰況如何?」
「我軍形勢相當不利,請大元帥即刻派兵增援!」
「說清楚。」在聽了右將軍所報軍情後,相較於行轅中眾人緊張的神色,玄玉仍是一副鎮定的模樣。
跪在地上的右將軍不斷拭著額上流下的汗水,「南國太子已將大將軍所屬騎兵殲滅,再如此下去,恐怕其他軍伍也將不保!」
玄玉玩味地挑高了眉,「南國太子率兵親征?」看樣子,沉不住氣的,可不只樂浪而已。
右將軍大聲再報,「南國太子不僅親征,他甚至還指名大元帥與樂將軍應戰!」
「是嗎?」玄玉緩緩揚高了唇角。
「大元帥?」行轅內所有人皆不解地看向鎮定過頭的他,無人明白,在這戰況吃進,甚至有戰敗之虞的情況下,為何他還笑得出來。
深知霍天行深陷險境,奉命特意回來搬救兵的右將軍,此時可沒有玄玉那等好心情,一刻也不能等的他,懇求地再次上稟。
「救人如救火,請大元帥速潑兵增援!」
玄玉先是揚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而轉看向眾將軍,兩眼不斷徘徊在他們身上,「諸位將軍認為本帥該派誰去增援大將軍?」
「這……」相互交看的眾人,也不知到底該派誰才能與英勇的玉權抗衡,不過一會,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打下九江、同時也是玉權親自指名對戰的樂浪身上。
知道所有人都希望他出戰的樂浪,一反先前急欲出戰的前態,反倒是在此時對他們的目光來個視而不見,也不再逞勇好強地主動請纓,他只是靜坐在位中揣想著玉權可能安排的戰術,以及一旦前去增援霍天行之後,又該以何種法子打退玉權推動楊軍朝採石移動。
將眾人反應全都看在眼底的玄玉,一手拿著帥令令牌,又朝他們再問。
「不如就依南國太子之意,本帥親征如何?」
「萬萬不可!」當下所有人齊聲爆出反對聲浪,堅決不讓主帥也傚法玉權那等不顧自己安危的做法。
斂去了面上輕鬆的模樣後,玄玉站起身朝眾人下令,「除樂浪外,其餘退下。」
「大元帥……」猶不知究竟要派誰前去增援的眾將軍,忙不迭地開口出聲。
他大聲一喝,「退下!」
當堂旭站至玄玉面前,冷目警告所有將軍都得依帥令退出行轅外後,不得不捺住憂心之情的眾將軍,只好依令退出行轅之外。
離開案前來得樂浪面前的玄玉,在樂浪站起身而對他時,兩目盯緊了他的瞳心。
「告訴我,你的對手是誰?」
樂浪沉穩地應道,「南軍。」
「你舉兵的目的為何?」不放心的玄玉,又刻意再問。
「為贏得絳陽此戰。」
得了他的回答後,玄玉沉默了半晌,他旋過身子來到案前取來帥令,轉身朝樂浪高高舉起,樂浪隨之在他面前跪下。
「車騎將軍聽令,本帥命你為絳陽此戰統帥,速率七萬大軍迎戰!」
「末將遵命!」恭跪在地的樂浪高舉起兩掌接下帥令。
當攜著帥令準備點兵出戰的樂浪快步踏出行轅時,跟在樂浪身後的符青峰,看著迎風疾走的樂浪,那具一如他曾在戰場上所見過令人安心的背影,符青峰頓時精神一振,大步追了上去。
眾目睽睽之下,拎著酒壺的燕子樓,坐在江岸邊的大石上,一口又一口喝著酒。
第二章
隸屬軒轅營左翼將軍燕子樓麾下的軍伍,自九江啟航來到此地之後,便依燕子樓之命將船艦停泊在南國江岸,而這一停,就是三日,這三日以來,沒依大元帥帥令先行南下前往採石的燕子樓,就只是叫大軍在江畔休養生息,兒童本人則是天天坐在岸邊喝著酒。
疑惑的目光再次投映至他的身上,他卻也不在乎,在喝完了三壺之後,又再取來一壺,令面面相覷的眾人,除了滿心的不解外,再怎麼想探究燕子樓的心思,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