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丹波撇過臉刻意不看他,「你要真為王爺心疼、為王爺著想,你就該將你能為王爺做的事做好。」
知道他在示意些什麼的樂浪,過了很久後,努力將話擠出口。
余丹波嘲弄地瞥他一眼,「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不長進嗎?」
「余將軍……」燕子樓已經很想拜託他留點口德了。
在燕子樓與樂浪沒好氣的目光下,余丹波不情不願地開口。
「我都已盤算好了,現下,就等你們來幫我。」
日夜兼程趕回長安,進宮面聖上稟九江現況後,出宮的玄玉方登上乘輿,隨即朝外頭的堂旭交待設法甩掉太子派來跟在他後頭監視他的人。瞭解玄玉不想被太子察覺行蹤的堂旭,隨後向手下作出的安排,,在出了皇宮即派來另一座簡樸的小車讓玄玉換乘,而原來的官輿則是照原定計劃返回齊王府。
「到閻相府。」在堂旭坐至車頭駕車之時,車裡的玄玉低聲吩咐。
坐在搖搖晃晃的車內,心思百般複雜的玄玉,眼前不時閃過素節當年的笑臉,與在九江時樂浪忿怒的面孔,他用力合上眼,企圖甩脫開來,一再地在心底複習著袁天印曾對他說過的話,他努力告誡自己,縱使再不願,他也得向現實低頭。
因此在朝中一收到閻相私底下派人傳給他的字條之後,手握字條的他,雖不知由余丹波找來的尹汗青究竟是如何打動閻翟光,讓閻翟光主動找上他的,但他知道,尹汗青想必是費了一番工夫,為了他身後在日後還得仰賴他的眾人,他不能不來。
顛簸的馬車停止了行進,刻意選在相府後頭小門停車的堂旭,詳細觀察了四處的情況後,趁著沒人瞧見,趕緊將玄玉迎下馬車,隨著已在小門處等候他們許久的總管入府。
在得知玄玉回長安後,急欲見他一面的閻翟光,在廳堂裡斥退左右,就連堂旭也一併給請出堂外後,坐在椅內默不做聲地看了玄玉良久。
「你得了個能手。」打破沉默的頭一句話,指的是誰,他倆都心中有數。
坐在他對面的玄玉,謙虛地頷首,「相爺過獎。」
閻翟光卻緩緩搖頭,「尹汗青雖能言善道,但你這上頭的主子是否真如他所說一般,可就未必。」
「本王可曾令相爺失望?」玄玉笑看著這個在滅南之戰前,向聖上主張任他為大元帥的老人。
「但你這回的對手可是太子。」沙場與官場是完全不同的兩碼子事,沙場上他或許得意,但官場僥倖勝出,則還是個未知數。
「還有鳳翔。」玄玉提醒他忘了尚有一人,「我聽底下的人說,鳳翔已展開行動,正朝外戚這一勢力靠攏。在我與太子交鋒之前,鳳翔的所作所為,將會令太子先行找上他開刀。」
在朝中四處有眼線,消息靈通的閻翟光,當然知道鳳翔在遠赴巴陵之前,在私底下已晉見過皇后,至於那名突然冒出來,在朝中與國舅走得很近的文翰林,他也知其效力於何人。
他把玩著手中的扳指問:「以你看,鳳翔勝面如何?」
「太子位居東宮乃楊國儲君,即便母后有微詞,若無動搖國本大事,父皇不會動太子分毫,再加上太子門人在朝中助威,因此鳳翔在短期內就算有母后在旁使力,太子勝面仍是較大。」將自己分析之見說出之後,玄玉語帶保留地頓住了話尾,「只是……」
「只是?」
他別有用心地看向閻翟光,「只是鳳翔若掌握住太子把柄,再加上他人之勢欲拖太子落馬,兩派之勢齊攻,雙拳難敵四手,即便太子再如何佔盡風流,太子之位也恐將堪慮。」
一點就通的閻翟光,饒有興味地挑高了兩眉。
「老夫若沒聽錯,方纔你可是在說,你願與鳳翔聯手扳倒太子?」
玄玉不急著否認,「聯手倒未必,眼下,本王只打算冷眼旁觀。」他不過想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閻翟光刻意深歎了口氣。
「再怎麼說,太子總是你的親兄弟。」從方才到現在,在他的話裡,皆無一絲手足之情,再三確定他是否真能絕情的閻翟光,必須先把這點弄清楚,免得在日後才來後悔選錯人並因此處處制肘。
「太子可會放本王一馬?」玄玉的面色逐漸變冷,「御使是如何死在丹陽的,相信相爺心底應當有數。」太子想殺他,連局外人的玉權都清楚,站在太子近處的閻翟光,豈會有不知的道理?
閻翟光喃喃笑問:「你這是在怪老夫沒阻止太子?」
「怎會呢?」玄玉四兩撥千斤地帶過,「太子對本王懷有成心,本王早就知情,這事怪不到別人身上。」
「有件事,老夫想問你。」對他仍是有些擔心的閻翟光,再次挑出了個攸關他性命的話題。
「相爺請說。」
「你是否仍與樂浪走得近?」樂浪恨他入骨,全朝皆知,身為素節皇弟的玄玉,沒理由不恨他,要是日後玄玉在事成之後來個秋後算帳,他豈非送羊入虎口?
玄玉朗聲笑道:「相爺何不直言本王是否仍對皇姐之事耿耿於懷?」
「是,或否?」目光專注的閻翟光,固執地想得到答案。
「真要掛意此事,本王不需找上相爺,真要對相爺保持成見,那未免也顯得本王目光淺短。本王是要成大事之人,而非沉湎於昨日之中的愚者。」早在心底編排好一套說詞的玄玉,說來沒有一絲遲疑,「相爺若擔心本王在日後將會翻臉清舊帳,那麼相爺就太看輕本王了,無論過往前塵再如何,本王還不至會對自己人下手。」
「看不出來你倒是挺看得開。」安下心的閻翟光,臉上的神情明顯地似鬆了一口氣。
他聳聳肩,「時勢所逼。」
「對了,在你手下,可有袁天印這人?」
頗訝異他會突然提及袁天印的玄玉,只怔愣了一會,立即聰明地選擇不在他面前裝傻。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