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箱子裡裝的全是鄧揚高中、大學時代的回憶,像是女同學寫給他的情書呀、卡片呀、小字條之類的。幾年前從家裡搬出住進這房子裡,不知道著了什麼魔的鄧揚,竟也把它給扛到新家這邊來了,今日雅璇不提,鄧揚還當真忘記了他曾經保留下這麼一箱東西。
鄧揚一臉急迫地在箱子裡翻找。
雅璇說畢茵曾經寫過一封信給他——這時鄧揚突然感謝起自己當年有養成這好習慣,不管情書有拆沒拆,他都一概將它放進這紙箱中。鄧揚將一封封情書重新拆開來看下頭的署名,拆閱了快三十封情書之後,終於被他找著當年畢茵寫給他的情書。
鄧揚拾高頭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才一口氣將手裡的信全部讀完。
鄧揚看完信後,立刻抓起車鑰匙衝出家門。
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鄧揚腦子裡斷斷續續地浮現畢茵信中的字句,忍不住想——如果早個三個月知道這件事,不知道該有多好。
黑色房車很平順的轉進巷子裡,然後再從巷子另一頭鑽出,繼續向前行。
……朋友小鏇在知道我的心意之後,一直拚命鼓勵我,要趁你畢業之前趕快跟你說上兩句話,至少讓你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存在。她說傳聞中你的脾氣很好,所有主動找你說話的女生,你從來沒惡臉相向過。
但我就是不要……
鄧揚怎樣也想不到,多年前那個只敢站在遠處偷偷看他的女孩,多年後,竟搖身一變,變成他所深深摯愛的女子。
是否該說,這叫造化弄人?
不冀求你回我信,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女孩,那麼那麼的喜歡你。
鄧揚突然想起畢茵在初見他之時,一直反覆地說她好像曾在哪見過他的這件事。
鄧揚是屬於那種改變比較多的人,體格、頭髮、衣服跟講話的樣子,都在這十多年間有了很大的差距。不要說是畢茵,甚至連曾經跟他同班三年的同學,在分隔幾年之後再見,也都不太能認得他了。
如果讓她知道她當年喜歡的那個男孩變成了他現在這個模樣,不知道畢茵會不會感到失望?
思緒甫落,鄧揚頭一抬,驀然發現自己已來到畢茵的屋前。那是一種多曲折離奇的心情啊!鄧揚難以自已的,掏出乎機,按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鈴聲五響後,電話接通。
「喂?」
鄧揚聽見畢茵在電話那端輕輕地應。
第七章
他看起來怎麼一臉激動的樣子?
帶著狐疑的表情,畢茵將門打開迎進鄧揚。「你隨便坐,我去幫你弄點喝的東西。」畢茵吩咐了一聲之後,逕自走入廚房幫他準備飲料。
鄧揚轉頭巡望了一下周圍的擺設。
素淨的白色牆面隨意地掛了幾幅色彩妍麗的相片畫,大約十坪大的客廳裡放了一張此地板顏色再淺一點的咖啡色沙發,他身前還擱了一張鋪著米色桌墊的茶几。客廳裡還放了一隻擺滿了書的木頭大書櫃,亂中有序的堆滿了書和一些零碎物,比方說瓷貓娃娃、造型特殊的燭台之類的東西。畢茵清失的門前放了一張原木色謂小方桌和兩把椅子,鄧揚心忖,這個位子想必是畢茵平常用餐進食的地點。
幾分鐘過後,畢茵端著兩隻淺咖啡色的馬克杯從廚房走出,她將一隻杯子遞給鄧揚,一隻杯子握在手上,然後坐在鄧揚身邊的位子上。
「好香!」鄧揚低頭嗅了一下杯裡的香味,然後邊呵著氣邊將熱燙的奶茶慢慢啜進嘴裡。
「我去古典玫瑰園偷學回來的——玫瑰奶茶,喜歡嗎?」
「我喜歡。」鄧揚點頭。
「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畢茵將馬克杯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擱,然後歪著頭,瞧著神情已略略平靜下來的鄧揚。
鄧揚把今天晚上跟雅璇一同去音樂廳的事說了一遍。
在聽見鄧揚說雅璇主動打電話約他去聽音樂會,畢茵心頭突然湧起了一股酸酸的窒悶感。當然不是說鄧揚跟雅璇兩人不能互相聯絡,只是,她不喜歡那種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
畢茵發覺自己非常小心眼地想起,上一次鄧揚請雅璇吃飯的事,雅璇至今還不曾跟她提起。
為什麼雅璇沒跟她說?是因為覺得沒必要,還是不小心忘記了?那這一次呢?這一次又該怎麼說?
畢茵蹙眉在心頭細細的想著。
「然後,我在她嘴裡打聽到了一件事——我得先跟你坦承,這件事自從聽你提過那一次之後,我就一直很介意……這也是為什麼我會答應跟雅璇再出去的原因。」
「你向她打聽什麼事?」
鄧揚表情尷尬地抓了一下頭髮。「就是……關於你之前喜歡過的男孩……」
「哦。」原來是這件事。
「我一直很介意這件事——應該說,我一直很在意他在你心裡的地位,可是我又不好意思直接問你,因為這樣好像太小心眼了。」
「然後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告訴我『他』的名字。」
畢茵點頭,直言不諱地承認。「他叫鄧陽湖。」
「是呀,鄧陽湖。」
鄧揚連續的點了好幾下頭,沉吟好半晌之後,才見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封信。
「……」畢茵困惑地看著他。
「而我想要跟你說的是——我的本名,就叫鄧陽湖。」
鄧揚將信遞到畢茵手上,畢茵低頭細看了它一眼,馬上就從信封的花色,還有那習慣朝左邊傾斜的字跡認出它來——這正是她高一時寫給「鄧陽湖學長」的信!
然而世間真有這麼巧時事!她年輕時代喜歡上的男孩,竟是多年後主動向她示愛的男人……
他們竟是同一人!
畢茵捧著心口,一臉震驚莫名的表情。
「你寄信給我那時候,我正忙於將所有課本上的東西全塞進我腦袋裡。那時我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讀任何一點跟聯考沒有關係的事,收到你的信之後,我連拆都沒拆就把它給收到箱子裡。十幾年過去,剛才是我第一次看它,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描述我現在的感覺——好混亂,又覺得好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