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去?」程依依一臉委屈的咬著唇,發出哀鳴。
「……」王哲綡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嘖!我載妳進去好了!」
既然要做就好人做到底!再讓她走這段路也實在太折騰她了!王哲綡徹底否認自己被程依依的表情勾起了憐憫之心,只把同事之誼放在前頭。
「我們要下去公司的停車場了,妳把安全帶鬆開,躲到下面去!」王哲綡邊說,邊把程依依的安全帶鬆開,「彎一下身子就好了。」
「啊?為什麼?」程依依下解,看著安全帶咻咻的收了回去。
「因為我不想讓任何人以為我送妳上班。」王哲綡冷冷的回著,這麼簡單還要問?
「可是你就是送我上班啊!」程依依理所當然的應著,聽得王哲綡差點滑掉手中的方向盤!「別人以不以為這都是事實啊!」
「……程依依小姐……我不希望任何人誤會我們的關係,因為我根本不可能送妳上班的!」王哲綡一字一字緩慢的「解釋」,「所以呢!為了我們好,為了避免流言亂傳,我們需要保護一下自己,不是嗎?」
喔……程依依沉了臉色,原來他不希望別人看到他載她來嗎?這樣會讓別人有所誤解的!其實他說的也有道理,要是給人家看到了,一定會傳她跟協理在交往,這樣對彼此都是一個麻煩……而且也說好了,連相親的事都不能說不是嗎?
因為協理根本沒把她當作對象,所以如果被誤會的話,對他來說會很困擾的!程依依腦子裡閃過他為她上藥的畫面,她注視著自己腳踝,她還記得他有多小心翼翼,有多溫柔……
程依依彎下身子時,一滴眼淚不自禁的滴上了膝蓋。
王哲綡跟警衛打了聲招呼,車子開進地下室,沒有人發現駕駛座的旁邊還有一個女人。順著彎道到了地下二樓,他找到自己的停車格,緩緩的停了進去。
這當中,程依依一直都沒有再直起身子。
「好了。」王哲綡停好車子,拉了手煞車,「該下車了。」
她怎麼了?眼淚怎麼跑出來了?啊!一定是剛剛風大,眼睛受不住才流了淚!雖然她自己也知道窗戶根本沒開,但她也只能找到這一個完美的借口!所以她在直起身子時,飛快的抹去淚痕,臉上已黯然失色,失去剛剛那種歡樂的燦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突然覺得人不大舒服。
「又綁這種髮型。」王哲綡看著她坐起時,那飛舞的辮子,「早跟妳說過不合年紀。」
他整理著車上的瑣碎物,探身到後頭拿過公文包;程依依看著放在眼前的鏡子,瞧著自己的兩條麻花辮,淺淺笑了一下。
「因為你說很好看。」幽幽的,她自喉間瘖痖的吐出聲音。
王哲綡剛勾到公文包的手顫了一下,看著陰暗的後座,他的呼吸突然變得緩慢,手突然靜止,無法勾動公文包一般,連身體也不太能動彈。
「我先下車了,以免有人誤會。」程依依把鏡子收進皮包裡,開了車門,「謝謝你!」
誤會誤會誤會……她要小心,千萬不能讓別人誤會協理跟她有什麼!程依依越走越快,越走心裡越不舒服,她討厭這種感覺,心情鬱結得讓她幾乎難以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在討厭什麼,討厭被別人誤會?討厭他來接她上班?還是……討厭他不希望被別人誤會?
程依依一拐一拐的往電梯走去,王哲綡這才緩緩回過身,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他開始覺得有點心浮氣躁,甩下了無度數的眼鏡,啪的往前頭一甩,擊了方向盤一下。「混帳!Shit!」
亂七八糟!他該是平靜無波的思緒開始糾結不清,開始心煩意亂,王哲綡撫著頭,連他都不清楚這份浮躁從何而來,只知道自己很該死,但是為什麼……他不知道。
第六章
公司裡一切照舊,無趣且不苟言笑的王哲綡協理,一群忙碌的會計部職員,還有大家偶爾休息時聊聊天、說說笑,日子應該一如往常。
但是誰都沒有辦法磨滅過去,黑色星期五晚上的相親,還算愉快的結束、星期六醫院的探望,跟貞媛的有說有笑,王哲綡難得的溫柔,還有她被撞傷腳踝,他親自抬著她的腳,替她上藥包紮。
這一切的時光是消失不了的,所以情況不能再一如往昔。
只是……程依依凝視著眼前的資料出了神,儘管他早上特意來接她——這段她剛剛好像沒問清楚——這種若有似無的體貼卻無法代表什麼!她說不出有多欣喜、道不盡有多感動,但是在這些歡偷情緒之外,她還得顧慮到他的心情:他不想讓任何人誤解。
所以呢?所以他的溫柔體貼是一種假象,是一種道義上的責任嗎?可是她不明白,那樣內斂保守的個性中,如果有一點點的溫柔,就足以教她驚喜連連,教她覺得幸福而滿足。
「幸福而滿足」這五個字用得不是很恰當,但是她找不到更好的字眼來形容心底雀躍的感覺!從受傷那天晚上起,感受著王哲綡的小心翼翼,凝視著他為她包紮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得好棒好棒!
「依依……」許文惠推了推她,「依依……程依依!」
「嗯……啊?」程依依好不容易回過神,還左顧右盼的尋找誰打攪了她,「幹嘛啦?」
「還幹嘛咧!妳那一整疊資料都拿反了!」許文惠狐疑的蹙起眉,「在想什麼那麼入神啊?」
「沒有啦!」程依依歎了一口氣,一點都不是沒事的態度,「我只是人不大舒服。」
哪裡不舒服?她也不知道,但是從今天進公司開始,她就覺得胸口很悶,怎麼都快樂不起來!
「不舒服?妳怎麼了?」許文惠揚高了聲音,趕緊移動椅子到她身邊,「感冒嗎?還是發燒?」
不舒服?後面正在簽呈的王哲綡也聽見了,飛快的瞥了不遠處的程依依一眼,而後又把視線移回公文上頭。她又怎麼了?為什麼一天到晚有事?腳又痛了嗎?是不是他不應該讓她自己一個人從車子走到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