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依開門而入,裡面依舊吵成一團,直到她身後的王哲綡一進門,所有人立即回到工作崗位,鴉雀無聲。
程依依坐回座位,她已經接到通知,再兩個月就要出國,公司要她預先打理好一切,而正式行文將於下個星期公佈。等到行文出來,同事們一定會鬧成一片,然後協理……得開始征新進人員,好讓她交接……
電話鈐響,她失神的接了起來。
「喂,會計部您好,我是依依……是,好。」程依依微蹙了眉,按下分機,「協理,三線。」
「好。」這似乎是唯一能與依依對話的時候,王哲綡總是大力的應了聲,然後才接起電話。
奇怪……程依依掛上電話思索著,這電話不像公司內部打的,而且口氣好緊急……最重要的是背景聲音,她怎麼覺得非常耳熟,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什麼!你在說一次?!」王哲綡突地大吼,整個人站了起來,「我立刻就去!」
在所有人回首看向激動的他時,只見他啪的甩下電話,連電話都沒有掛好,外套也沒拿,就飛也似的衝了出去。眾人面面相覷,瞠目結舌,開始討論著協理究竟發生什麼事。
「啊……」程依依站了起身,「那是……醫院……」
對!剛剛背景的聲音,就是醫院裡的廣播!是醫院打來的,那個是、是輕浮醫生的聲音!那麼緊張、那麼急促,她……她以前曾經聽過,那是緊急通知,通知家屬說……貞媛!
「依依?」許文惠拉了拉臉色發白的她,發現她渾身顫抖著。
程依依雙手的確在顫抖,她連下唇都微微抖著,不行……她不能待在這裡,她應該要過去幫忙的……哲綡再怎麼堅強,面對這種事情也會崩潰的!
「依依!」許文惠的手被甩了開,程依依緩步的往門外走去,有如行屍走肉般,把大傢伙兒都嚇著了。「依依,妳怎麼了?」
許文惠起身抓住了她,她的臉色難看得令人擔憂。程依依這會兒像是回了神一樣,眨了眨眼,定神瞧著許文惠,接著突然一撇頭,回身抓了外套眼皮包,在眾人面前奪門而出!
哲綡……哲綡!這兩字開始強烈的盤旋在程依依的腦海中,當她衝下地下二樓時,王哲綡的車已經開走了。她趕緊衝上一樓,奔出大門攔了部出租車,往醫院而去……
貞媛一定發生什麼事了,醫生不是說她有高血鉀了嗎?說不定影響到心臟,突然間就休克了!神哪!請禰一定要救救貞媛,千萬不要讓她就這麼走了,這樣……哲綡會受不了,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抵達醫院,程依依飛快的前去詢問王貞媛的狀況,果然她正在手術中。程依依大口喘著氣,一步一步的前往手術室,手術室位在一個靜謐的角落,一條白色的長廊,看上去彷彿永無止盡;然而在長廊底,紅色的燈光閃著「手術中」三個大宇,刺眼得教她難受!前方的椅子上坐了一個孤單的身影,就是她要找的男人。
王哲綡坐在椅子上,埋首在自己的大掌間,身體不停晃動著,喃喃自語,像是在低聲哭泣,也像在祈禱。
「哲綡……」她走近,一隻柔荑輕柔的置上他的頭。
王哲綡像是被電到一般,倉皇失措的抬起頭,他的眼底佈滿血絲,像個無助的孩子,吃驚的望著程依依。
「依依……天哪!依依。」
沒有多餘的話語,下一刻,王哲綡就緊緊的撲向她的懷中,緊緊抱著她,發狂似的喊叫著、哭吼著。
而程依依只是站著……輕輕的撫摸他的頭,一下、再一下的溫柔,她嘴角浮現多日不見的笑容,開始祈禱時間能就此停住,這一剎那的幸福可以永遠保存下去。
但是……她看向手術室,她知道這是自私的想法,她不能這樣想。
「哲綡,沒事的,不會有事的!」程依依拉著王哲綡轉了向,得以坐在他的身邊,「你先冷靜下來,告訴我,貞媛發生什麼事了?」
「天……貞媛她……貞媛這幾天狀況不好:心臟幾度衰竭……」王哲綡低低的說著,程依依趕緊遞過面紙,「我星期六來看她時竟然沒有發現,她也什麼都沒說……該死的連醫生也沒說!」
不……或許醫生並不是沒說,那天在花園裡時,他就覺得醫生言詞閃爍,好像在隱瞞些什麼,又好像在表達些什麼!
「不會有事的,你一定要有信心。」程依依乾脆動手幫他拭起淚來,「你要在外面給貞媛信心與力量,讓她知道你在等著她平安出來!」
「我……我真的希望如此,但是……」王哲綡倏地握住程依依為他拭淚的手,「當年……妳也是這樣子祈禱嗎?」
當年……程依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這樣祈禱的。但是即使是失敗了,那也只是命了,我們誰也、誰也無力可回天,不是嗎?」
「不會的……貞媛從小就沒過過健康的日子,上天才不會這麼不公平!」王哲綡深呼吸一口氣,情緒似乎漸漸緩和,「絕對……不會。」
「我也這麼認為。」她低下首,帶著淚及一抹欣喜的笑容,「而且你知不知道,貞媛現在是在動換腎的手術。」
「我知道。」王哲綡的聲音趨向平穩,態度也恢復成平日的他,「他們說有個捐腎者,指名要給貞媛;所以這是天賜良機,我相信貞媛一定會康復的。」
「他們有跟你說,捐腎的人……是醫生嗎?」程依依甜甜的笑了起來,愛情果然偉大。
「咦?我……剛剛只是簽個名……沒注意到上面的名字!難道……」王哲綡恍然大悟,想起那夜在花園裡的對話,醫生曾經自信滿滿的跟他說:把貞媛交給他吧!
是這個意思嗎?貞媛竟然跟那個醫生?
「愛情的力量是無遠弗屆的喔!」程依依在此時此刻,竟然還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