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君貽笑被他看得一身惡寒,只得低下頭努力吞嚥。
這餐飯雖然豐盛,他卻在裴家一老二少的虎視眈眈之下,吃得消化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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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顏城主真的把生意交給我們了?!」離開滄月城已經有好一會兒了,裴菁仍有些不能置信。
這實在是因為牧場的危機解決得太完美了,完美得簡直不像是真的呢!
「是妳的馬和妳的人太有說服力了。」君貽笑也微笑道。
「你的表現才好呢!」想到剛才自己居然在那可怕的男人面前雙腳發軟、說不出話來,她就覺得很羞恥呢!
倒是君貽笑,他的表現出乎意料的好,不但不會害伯,還能侃侃而談。她明顯看出那楚天狂的目光,從一開始的狂傲變成了後來的欣賞,最後他還說服了妻子顏諾,將馬匹的生意交給他們裴家牧場。
「菁--」他正想說些什麼,胯下的將軍正好跳過一個凹洞,馬背大大的顛簸了一下,他搖晃了好一陣才勉強坐穩身子。
「喂!你沒事吧?」裴菁著急道。
「沒事,只是覺得有些頭昏罷了。唉!我也算是會喝酒了,沒想到才喝了三杯就這樣……」他笑笑,頗有些自嘲的味道。
「這可是上好的燒刀子呢!酒性很烈,其它的酒怎能跟它比呢?」她忍不住嗔怪道:「剛剛楚天狂都說隨意了,偏偏你還逞強,這回嘗到惡果了吧?」
「妳……會不會覺得我太過文弱了呢?」藉著些許的醉意,君貽笑終於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話,「我沒有強健的體魄可以保護妳,就連大力也能幫妳做不少事,可是我!」
「傻瓜,你今天不是就保護我了嗎?再說,我也不介意保護你呀!」說到後來,裴菁的臉上不禁現出了羞澀的紅暈。
「菁……」君貽笑心中情動,一雙手竟不自覺的放開了韁繩。
「你真不會照顧自己呢!還不快抓住韁繩!」她及時提醒。
「有妳照顱我、關心我就足夠了。」他半是耍賴,半是撒嬌的道。
「你呀∼∼」讓他騎將軍就是因為將軍比較聽話一些,誰知道他竟然醉成這樣,「你往後坐一點。」
「唔……」君貽笑依言往後移動。
「呵!」她雙腿一夾、韁繩一帶,胯下的白雲已經乖乖的往將軍那邊靠過去,趁著兩匹馬緊挨著彼此時,她騰空躍上了將軍的背,正落在君貽笑讓出的那一小塊空間。
「抱緊了。」裴菁轉頭交代一聲。
「好。」他伸臂抱住了她的纖腰。
馬背上的地方本來就不大,動盪中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了。君貽笑的前胸緊緊的貼住了裴菁的後背,隔著薄薄的衣衫,他們可以清楚感覺到彼此肌膚的溫暖。
「你……」她欲言又止。
「什麼?」
烈日當頭照,氤氳出那股專屬於女兒家的氣息,縈繞在他的鼻端,勾著他的心魄……
君貽笑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的亂跳著,就連他第一次去參加科舉時,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忐忑不安呀!
「能告訴我江南是怎樣的嗎?」忽然她好想多瞭解他一些,瞭解這個能在那可伯的楚天狂面前,仍然不卑不亢、侃侃而談的男子。
「那是個山溫水暖的好地方呢!」君貽笑微笑了。
「山溫水暖?」她有些不解。
「嗯!」他點點頭,「那裡的空氣總是濕潤的,山頭也總是霧濛濛的,湖邊最多的是柳樹,柳條就像是女人的青絲,據說隨便一顆種子掉在地上都會發芽呢……」
「像女人頭髮一樣的樹,隨便一顆種子掉在地上都會發芽的地方……」裴菁自小生活在乾旱的沙城,無法想像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景致,只知道一種恐慌湧上了她的心頭。
她忽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竟存在著如此巨大的差異!
「是啊!」過往的一切有愉快的也有不愉快的,卻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無法拋棄的過去。
「你一定很想回去吧?」只要想到有這個可能,她的心就忍不住疼痛。
「小傻瓜,難道妳忘了我們還有三十年的契約呢!」君貽笑附在她耳畔輕輕的笑了,「我跑不了的呢!」
「唔……」他的呼吸拂在她小巧的耳廓上,癢癢的。
「放心吧!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牧場,更不會離開妳了。」他在她耳畔保證道。
「再跟我多說一些江南的事吧!」她心裡的恐慌稍微少了些,但想要瞭解他的心卻更盛了。
她好想知道那江南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地方,竟能教養出像他這般有如美玉的男子。
「我記得江南有一種酒只有在孩子出生時才能釀製,然後就將酒罈埋在地底下十幾年,等到孩子考上科舉了,才能挖出來宴客,這酒叫做『狀元紅』。」他告訴她。
「你家的地底下也有這麼一壇狀元紅嗎?」裴菁忍不住好奇。
「嗯!這是江南的風俗。」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恐怕他已經喝到了那壇狀元紅了吧!
「那……如果生的是女兒呢?」
「生的如果是女兒,就埋到她出嫁的那天宴客。不過這酒就不叫『狀元紅』而叫『女兒紅』啦!」他解釋道。
「這樣啊……」裴菁聽得有趣。
「還有一種叫做『桂花釀』的,甜甜的很好喝,也不醉人,只是得在桂花開的時候才能釀製。」君貽笑回憶道。
「桂花?」
「那是一種到了秋天才開放的金黃色小花,花開時連夜晚都被薰得馥郁了呢!傳說那花還是從月宮來的。」說得興趄,他在她耳畔輕輕的哼唱著江南的小曲兒,「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裴菁跟著他輕輕哼唱著。
她好想問他,如果沒有那紙契約、如果沒有那樁官司,他是否願意和她在這片草原上共老?
可是張開了嘴,又合攏了嘴,她終究沒能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