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絕對是有正當的理由所引發的動機。
畢竟,當妳的病患長得帥、打扮體面,基於小小的虛榮心,做醫生的又怎麼能太難看?
拿起眉筆,開始描繪眉型,腦中則自動浮現上次未完的訪談,她請他開口談他自己……
我是個幸運的人,有著良好的家庭背景,父母慈愛,家境優渥,提供給我最好的成長環境,而我求學之路也順利,沒什麼困難的就念到碩士學位,畢業後也是做能發揮所學的工作,和一般人比起來,我真的很幸運也很幸福。
我對我的人生是這樣規劃的,二十六歲拿到碩士學位後,便專心打拚工作,兩年後,一切都穩定下來,便可以娶妻成家。
不少朋友笑過,我這樣循規蹈矩地過人生,不覺無趣嗎?
無趣嗎?我也不知道,但老實說,我也不覺得這個世界需要太多離經叛道的人存在,至少--不會差我這一個。
是的……我承認,在年少的時候,也有過叛逆時期,厭倦聯考制度,厭倦僵化的教學,甚至厭惡自己得不斷地保持第一,以贏得師長、父母讚賞的目光和言語。
開始會跟父母吵架,會希望他們多給我一些自由,可以更信任我,但我發現,在這樣的抗爭下,受傷的不只是我,還有我的父母,明知他們是最愛我、最關心我的人,卻還這樣做,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所以後來--我就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再做出會讓父母或者是任何關心我的人傷心的事。
當時聽到這,全身一陣顫慄,這樣的成長經驗,應該是很普遍的。
可當有人面對面對她述說著這一切,卻令她有種照鏡子的錯覺。
彭皓謙跟她真的像得驚人,成長經驗、背景如此相似,所以她才會在初見時輕而易舉的被他給吸引住,因為就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基本上他們都是屬於不會輕易違背社會倫理的人,處在一個大溜冰場中,當大多數的人都是朝著順時鐘方向溜行時,他們絕對不會做那少數幾個朝逆時鐘方向溜滑的人,因為不僅顯得突兀,也容易招人非議,責罵不合群,甚至會不小心的和他們相撞,弄出傷害、災難等等。
為了省去面對這些麻煩,只要眾人意向不會太讓人不舒服,遵從又何妨呢?
可若說不曾在內心深處幻想鬧一場革命,那絕對是騙人的!
誰會不想做這世界獨一無二的存在呢?
將口紅塗好,抿了抿唇,要不要再上點唇蜜……不!這樣就太過分了!她心虛地想道。
好歹她還要面對其它的病患,一個嘴唇粉嫩發亮的心理醫生成何體統?絕對會引來非議。
打量著鏡中的自己,滿意的揚起唇,她或許已不是丈夫眼中最美麗、最年輕的女人,但只要她願意,至少將自己打扮得美麗而有自信,也會感到開心,以及覺得多了一層自信和……武器!
她站起來。
化妝對女性心理層面的影響,真是微妙又特殊呀!
革命嗎?……也許她早該實踐了,而不是只在腦中憑想像建築著。
畢竟--為了她的婚姻……
更為了她的人生!
她總得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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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想,如果那一天我沒有把車子停在那間私人停車場,為了抄近路,彎進那條道路,也許--我的命運會不一樣吧!
也許--依舊繼續是平淡無奇的過著日子……
還記得那一天,天空特別的藍,比平日看到的都還要藍,甚至連路邊的行道樹葉似乎都散發著藍光,藍得讓人目眩、恍惚。
就是在這樣的不經意中,我和她相遇了!
人群圍著的中心,她就在那--戴著鑲藍邊的白色面具,穿著和天空一般鮮藍色的舞衣優雅舞動著,恍然間,她似乎就是藍天的一部分,卻在此時翩然而降,以她的身影、飛舞的發魅惑人間眾人。
只看她一眼,我就再也移不開目光,只能癡癡地、專注地定在她身上。
她伸長著身軀,像天鵝展翅般優雅地抬起雙手,在飛揚成圓弧的裙裡,露出線條優美的細長雙腿,像溜冰般飛快地舞過我的眼前。
空氣傳來陣陣伴奏的鼓聲和響板聲,重重衝擊我的耳膜,我的心也跟著怦怦作響,但這些都還比不上她的身影所舞出的影響,我的靈魂、智識似乎也隨之而去,附身在她舉手投是上,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為何置身在此?
然後--我們的視線相遇了。
她面具下的黑眸突地綻出神秘的光彩,令我頓覺這個世界上似乎只有我與她存在,每一回眸,每一抬手,無一不對我發出召喚,誘我趨近與之共舞。
她在群眾間舞出一條路,直直來到了我的面前,手伸向我,邀我與她共舞。
我毫不猶豫地握住,完全地應允了她的邀約,即使此刻她是要牽著我奔赴刑場,我也慨然同意。
我從來沒學過跳舞,可身子像有自己的意志,隨她一起舞著,忘形的隨地扭動身子,旁若無人地在街頭、在一大群陌生人面前表演著,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舞姿是不是很笨拙,也不在意是不是正在出醜,只是專注於她,注意她每一回的靠近、她的體熱、她吸吐的氣息。
舞著、舞著,感覺自己也籠罩在藍光中,與她一直旋轉,成了天空的一部分,即使當她停下舞蹈。
我已經記不得後來是怎麼停下來,觀眾對我們的演出報以熱烈的掌聲,我不知道他們真的是欣賞,或者是在嘲笑我,但我真的不在乎,因為我只在意她臉上神采飛揚的笑容。
表演完後,我們的手仍緊緊握著,誰也沒鬆開。
不知僵立了多久?
突然,她拉著我奔離觀舞的人群,跑進路旁一間咖啡廳裡。
穿過一桌桌愕然的客人,來到店的後方才停下。
我們站在只有亮著黃光的廊道上,四目一瞬也不瞬的膠著,胸膛仍因方纔的狂舞及奔跑而猛烈起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