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這樣吃法國菜,會不會太寒酸了?」她低頭打量自己的簡單服飾。
「不會有人介意的。」
「可是我也沒有穿高跟鞋。」她一揚小腳,顯示跟平底拖鞋沒兩樣的涼鞋,憂心忡仲。
他失笑,搖了搖頭,「傻蛋,誰會認真去看妳穿什麼?就算妳光著腳也沒人管妳。」
「才不是,像那種高級的法國餐廳都會派專人盯著你有沒有服裝整齊的。」她可沒有那麼笨。
他笑了起來,「妳幾時那麼在意自己的衣著打扮了?」
「在身邊有高貴帥哥為伴的時候。」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而且我以前去過最了不起的地方也就是同學會時參加的民歌西餐廳,那裡就算T恤、牛仔褲也不顯得失禮。」
「我也不覺得妳穿得失禮啊。」他現在是怎麼看她怎麼順眼。
「真的嗎?」她不怎麼有信心。
「走吧。」他乾脆用拎的,把她拎出房間。
真是個囉囉唆唆想太多的小女人,才二十幾歲卻搞得跟八十幾歲一樣暮氣沉沉,他的祖母去年整八十,還特愛穿著大紅緊身旗袍去跳爵士舞呢。
洛斯不由分說,將她拎進法國餐廳,坐入經理特意為他們安排的最好座位裡。
每一張淡金色緞面餐桌上,都有著一小瓶鈴蘭,還有一盞溫馨浪漫的淺紫色蠟燭。
他們的餐桌上還特別放了一隻盛裝著冰塊的銀盆,裡頭斜插著一瓶上好香檳。
真像透了差殷的情人晚餐。
只可惜她沒有那麼好的福氣,有他這樣的情人。
對此良辰美景,小謝決意不讓內心悵然的失落感影響眼前美好的時光。
她提振起精神,高高興興地道:「好美喔,我從來沒有來過氣氛這麼好的地方吃皈。」
「我們昨天在台北吃的也不錯。」他提醒她。
「那不一樣,那是白天,而且我穿著三九九的休閒服和一九九的涼鞋,心裡還一邊惦記水餃皮跟豬肉餡。」
結果搞了半天,水餃還是沒包成。
洛斯被她逗笑了,「那麼下次咱們換個方法玩玩看,妳我都盛裝打扮,再共同吃一頓燭光晚餐,如何?」
她心猛地一跳,紅著臉道:「我個人是不介意啦。」
說謊!她明明哈得要死。
「就這麼說定。」
可是下次是幾時呢?小謝禁不住有一絲惘然。
他們點了餐廳招牌的情人套餐,還有全套美味的點心與情人巧克力小蛋糕,香草舒芙裡。
小謝吃得肚皮朝天,癱在椅子裡喘氣。
「天啊,我太飽了。」覺得好像接下來一整個月都不用再吃了。
洛斯啜飲著沁涼的香檳,微微一笑,「沒想到妳真的把全部的東西都吃光了,厲害、厲害。」
「浪費食物最不應該。」她一臉認真地說:「我爸爸說,如果飯粒沒有吃乾淨,以後是會嫁給麻臉老公的。」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慶幸道:「幸好妳吃得很乾淨,連半點渣都沒剩下。」
「了不起吧?」她不禁有一絲得意洋洋。
洛斯強忍著笑,「對對,了不起。」
她突然又擔心了起來,「可是聽說上流社會的淑女,是不會把所有盤於裡的食物都吃掉的。」
「我一向認為那是很不合理的作法。」他嗤之以鼻,「留下一半的食物在盤裡,表示胃口小得跟隻鳥一樣,就是高貴有教養的表現嗎?」
她又驚又喜,覺得自己的信心指數又增高了。
「你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應該大部分的男人都不這麼覺得吧,由此可知男同志真的是比較體恤女人。
唉!
「妳又皺眉頭了。」他不愛看她秀眉打成結,不悅地伸出手指輕輕撫平。
小謝有一絲迷惘地看著他,「洛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一天會換工作?」
「為什麼這麼問?」
「你不覺得你現在的工作太……」她嚥了嚥口水,語氣艱澀困難地道:「累了嗎?我覺得你懂得很多,看起來又很有才華能力的樣子,你為什麼不願意跳脫這一切,重新開始呢?」
他不解地盯著她,「重新開始?」
「對啊,不要再背負那麼沉重的『家族企業』壓力,做你自己就好了。」她雙眸熾熱的看著他。
他沉吟了一會兒,隨即微微笑了,「但是我喜歡這份壓力,雖然有的時候仍不免想要逃脫,稍稍喘口氣,但是我知道我最終還是無法捨棄它……妳知道的,有太多人需要我繼續維持這龐大的事業體系,我不能放手。」
她沮喪到了極點。
小謝真想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樂在其中呢?而且大有將家傳舞男的行業發揚光大,並且變成百年企業。
天,這根本超出了她所有思考邏輯所能理解與分析的範圍。
但是她好難過,真的真的好難過。
無論如何,她和他都是不可能的了嗎?
「妳怎麼了?」洛斯察覺到她的異樣,還有那漸漸蒼白的臉色。
小謝搖了搖頭,努力嚥下哽在喉頭的硬團,試圖輕鬆地對他一笑,「沒什麼,我們出去散散步好嗎?我覺得肚子好撐,胃……有點不舒服。」
他滿眼關懷之色,急切地牽起她的手,「好,我們去散步,但是妳確定妳可以嗎?如果不舒服的話,我馬上帶妳去就醫。」
「我沒事,散散步就好了。」她藉機將臉頰靠在他的臂彎。
真想要永遠這樣貼靠著他,不必再去揣測憂慮什麼,不必傷心他也許一輩子也不可能會愛上自己……
寂靜的夜色裡,一輪明月皎潔當空,遠處傳來的海浪徐徐拍擊沙岸,和著林間不知名唧唧的蟲鳴聲,他們倆依偎漫步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彷彿誰也不願破壞這美好靜謐如夢的一刻。
只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不去思量,卻又如何能不思量?
第十章
他們拋開一切,盡情地在墾丁度了一個永生難忘的快樂假期。
直到七月四日的早上,才開車回到高雄,搭機北上。
一路上,他倆極有默契地誰也不去提起在七月四日後,他倆就要分道揚鑣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