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句雙關語嗎?坐進車裡,白皓勻黯黑晶燦的瞳眸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好一會兒。
「別想歪,我沒其他意思。」明明心裡就沒鬼,她幹嘛臉紅,有病呀!
白皓句卻綻出漂亮的笑靨,朝她側過身子,這回眼神更深更專注了。
「我答應你。」他說。
「謝謝你啦,老闆。」
在尚未確定他的想法以前,得小心點,別讓他看出她的「非份之想」,以免讓自己跌股跌到了家。
老闆兩字令白皓勻臉上的笑容褪去了大半。「念在我這麼體恤員工的份上,你答應留下來了?」
「我要的不只是體恤。」唉唉唉,不是告誡過自己的嗎?怎麼脫口就洩漏了秘密。「我、我……的意思是說,呢,光靠體恤還是不夠的嘛,你知道的,實際的行動,才是最重要的呀。」
「才一個半月,你已經等不及了?」離一年的磨練期還有三百二十天耶。
「等不及出片?不是,當不當歌星根本不是我的最終目的,我要的是……」嘿,這樣直勾勾的望著人家看,豈不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懂。」白皓勻忽地托住她的後腦勺,給她一記情意纏綿的吻。
唉,好棒的感覺,不要停,人家還要。她的藕臂勾住他的頸項,飢渴的投懷送抱。
一陣熱吻過後,白皓勻半含嘲弄的說:「看樣子,你暗戀我已經很久了。」
紅雲霎時飛上她的水頰,「彼此彼此。」他對她也不是全然不心動呀。「我的確是管不住自己,一點一滴越陷越深,這也就是為什麼我願意咬緊牙關,留在聚陽繼續過著次等生活。」
她抬頭,閃著璀璨星芒的秋瞳直視著他的眼,非常坦誠不諱的表露心聲。
一向率真而為的她,學不來大家閨秀該有的矜持和含蓄,更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當她慢慢的體認到自己對白皓勻擁抱著異樣的感覺時,她就一直想找個機會向他剖白,今兒個是老天爺賜給她的良辰吉時。
「我的話嚇到你了嗎?」
「當然不。」 白皓勻發動引擎,讓車子沿著忠孝東路直走。
今晚台北市的夜景在他眼中分外華麗,一顆顆如彩鑽般的霓虹,令他血液裡早已沸騰的情潮流竄得更加洶湧。
當車子上了仰德大道以後,他轉開音響,讓陣陣悠揚的音符瀰漫在舒適的車內。
他對這裡的地形頗熟穩,繞過通往文化大學的蜿蜒小徑,路的盡頭出現一片寧靜無人的平台。
沈婕汝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矛盾不已。
熄掉引擎,他連車燈都關掉。
當他的大車無聲地握住她的手背時,她駭然一驚,險險叫了出來。
「你看,今晚的夜色多麼嫵媚。」白皓勻只是握著她的手,並沒有下一步的舉動,害她白白擔心得要命。
「是很美。」她回眸,發現他並沒有在看夜景,他看的是她,目光極深極深的。「你有心事?」
「是的。」他據實以告。「愛上你恐怕會讓我的事業出現空前的危機。」
微弱的星光中,瞧出他瞼上一抹冰冷的神色,方纔的熱潮瞬間全褪了。
「我不懂。」人家本來就不是很聰明,又偏愛打啞謎,「你把話說清楚。」
「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楚的。」
「那就別說。」她的腦袋瓜子很單純,一切完全照著感覺走,這一刻,她只想體驗愛情的滋味,其他煩心的事統統滾到一邊去!「我保證公私分明,絕不胡亂糾纏,等哪天你厭了膩了,我一定乖乖走人,彼此互不相關。」
「你是抱著遊戲的心態?」
「不,是且戰且走,嘲們合則聚,不合則散。」她故意裝出久經江湖的風塵樣貌,以化解他心中的疑懼。俯身把頭靠在他肩上,哀求似的說:「我想好好的被愛,天知道我有多想。」
她表達得那麼直接、那麼坦白,這份勇氣果真不是一般女孩所能比擬。白皓勻好不容易對她培養出的一丁點好感,正緩緩的消逝中。
「要是你沒有碰到我呢?」
「那就等嘍。也許我會遇上一個和你一樣教人傾心的男人,也許碰不到,人生總有很多事未能如願,所以及時把握是非常重要的。」她伸手撫向他的耳鬢,挑逗般地,「不管你有多麼恐懼忐忑的理由,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此刻你的心是愛我的,那就值得我們冒險一試。」
「不計後果?」他不露痕跡地拉開彼此的距離,以便讓思緒更加清明些。
「後果太遙遠了。」她把身體坐正,困惑地瞅著他忽而轉冷的臉,「嫌我過於主動,不符合你老八股的沙文主義觀點?行,就此打住,送我回家吧。」
心事被說中了!白皓勻急於想否認,卻找不出妥當的借口。是嗎?他真是那麼老古板,落伍得受不了女方主動示愛?
老天,他經營的還是時下最流行的傳播事業哩,怎地遇上了感情問題就閉塞得像個食古不化的老頭子。
捫心自問,自己到底喜不喜歡眼前這集囂張、拔扈、美麗與純真於一身的女子?答應很顯然是肯定的,那麼又為何不能接受她的積極主動?
「我說我要回家了,你別儘是望著我出神呀。」口是心非,想要又不敢要的男人最討厭了。「打個賭,你以前在學校唸書的時候,百分之百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學校畢業後,事業又一帆風順,唯一的缺憾是沒交過任何攪得動你心湖的女朋友。」
白皓勻瞳仁倏然閃出兩道耀眼的星芒。
「猜中了?」就知道,難怪他剛剛一副被毒蠍咬到的樣子。沈婕汝真的真的是打從心眼裡瞧不起他。
不會使壞的男人,玩起來既不帶勁又危險,萬一他太過投入,奉天長地久為首要法條,那豈不累死人了。
「我們是不同類的人,還是維持單純的勞資關係為妙。」把距離再拉大一點,以便仔細看清楚這個恂恂儒雅、氣宇軒昂,內心世界卻貧乏得一無可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