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口氣,嚴於臣蹲了下來,猝不及防地在她額上彈了一記。
「幹嘛打我?」她抱著額頭,怨懟的瞪著他。
「懲罰。」他的臉色也不好看。
「什麼懲罰?」
「討厭我的懲罰!」
「我哪有討厭你!」她委屈的扁嘴。
「去跟你媽說。」
咬著唇,胡詠春低下頭去,「對不起嘛!我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不是出於本意。」
嚴於臣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
她霍然抬頭,「那你還……」
「聽了就是不爽!」
她懂了,「那……你現在還生氣嗎?」
「還有一點。」
「小氣!」哼!
「誰小氣?」
「你啊!跟人家計較,不是小氣是什麼?」
「你還想繼續冷戰下去嗎?」嚴於臣出言恫嚇。
胡詠春扁著嘴,「不要!」她主動握住他的手。「你再跟我冷戰,我就跟你翻臉!」要威脅一起來威脅!
「你……」唇槍舌戰倏忽停止在手上明顯的紅痕,「很痛嗎?」指尖輕撫,胡詠春立刻皺了眉,使他心口也跟著疼痛起來。
「擦藥!」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拖了就走。
☆☆☆ ☆☆☆ ☆☆☆
兩人在客廳的沙發上並肩而坐,嚴於臣拿出藥膏細心的為她抹上。
「她為什麼打你?」
胡詠春聳聳肩,「只要不順她的心,她就會動手打人,習慣了。」
「她以前常常打你?」哪有被打成習慣的事!
她靜默了一會兒,「她比較常打我媽。」
「阿姨?」嚴於臣驚愕莫名,「為什麼?」
她從來不喜歡談論自己的過去,談她小時候的事情,談她與母親是怎樣辛苦的走過,可在他溫柔的目光之下,胡詠春有種想一古腦朝他傾訴的衝動。
「我爸他家很有錢,而我媽不過是他家裡的一名小傭人,所以我奶奶以門不當戶不對的理由拆散他們,即使我媽懷孕了,我奶奶還說,如果是兒子就留下,如果是女兒,要我媽帶走。但不管是男是女,我媽都別想嫁給我爸。因此,我爸跟我媽就私奔,跑到遠遠的南部去,獨立生活。
「可是我爸的身體本來就很不好,努力工作一段時間之後,生了大病。我們家沒錢看醫生,媽媽只好厚著臉皮回去求奶奶,可是奶奶讓我媽在外頭跪了一天一夜,仍狠心的不理不睬,後來我爸過世了,她卻把我爸過世的原因全推到我媽身上。」回想過去,心仍絞痛。
還記得媽媽普經說過,在她出生的那一年,奶奶曾寫信過來,信紙上只有短短幾個一字,「若是女兒就叫詠春。」
媽媽當初以為這是奶奶願意原諒她們、態度軟化的開始,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是奶奶惡意的玩笑,因為她是傭人出身的孩子,所以也要取個丫鬟名。
自此之後,胡詠春就痛恨極了她的名字,可局她的名字含意不差,無法更名,於是她只能帶著長輩的譏嘲過一輩子。
「後來你奶奶把你們兩個接回去了?」
胡詠春點點頭,眸中卻門起了憤恨的光芒,「我爸死後,我奶奶把我們兩個接回去。我媽人天真,以為奶奶願意照顧我們。」她頓了頓。
「我想你也發現了。我媽其實沒什麼工作能力,她是一株菟絲花,需要仰靠人才能生存下去。而她的家事能力也同樣的差勁。雖然她手腳笨拙,可是天生就有一股惹人憐愛的氣質,所以我爸才會喜歡上她吧!」她抬頭想了想,發現嚴於臣正審視著她,臉不由得一紅,「看什麼?」
他笑,「沒什麼,你繼續說。」
「喔!」被他這樣盯著,胡詠春全身都不自在起來了。「我們被接回去之後,家裡從裡到外所有的家事全由我媽一人包辦。可我媽笨手笨腳的,我奶奶就借題發揮,又打又罵。我猜她根本是故意把我媽接回去虐待的!」
「你被接回去的時候幾歲?」
「五歲!」她記得很清楚,「有一次她打我媽的時候,剛好被我看到。我衝過去推開她,從此以後她就兩個都打。而且要我跟我媽一起工作,並故意威脅我媽,如果做不好的話,她只打我一個,要我媽在旁邊看。」
「該不會以後所有的工作都你包辦了吧?」
「那是因為我看不慣我媽的笨手笨腳。」胡詠春突地慌張起來,「你應該也聽過一句話吧?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就會幫你開另一扇窗,我就是上帝派來補我媽不足的。」
「並不是你媽把工作推給你的?」
「對!」胡詠春開心的一揚嘴角,「很多人都認為我媽虐待我,飯也我煮,家事也我做,其實是我不要她做的!因為我夠聰明,五歲就會自己拿鍋鏟炒菜了。既然我做得好,為什麼我要容忍我媽煮的那些食不下嚥的萊呢?」
「你都這樣跟別人說?」
「對啊!」
「你真是阿呆!」她的童年竟是如此艱苦,他曾經欣喜於她優異的廚藝,但一旦知道技術是如此養成的,他寧願她什麼都不會。
「什麼阿呆?」胡詠春不悅的扁起嘴。
「你真疼你媽。」搞不懂誰是媽媽,誰是女兒了。他憐惜的撫著她細緻的粉頰,情不自禁地撫慰道:「委屈你了。」
胸口突然一酸,害她差點掉下淚來。
「才不委屈,我媽是我惟一的親人,我不對她好,誰對她好?」
嚴於臣微笑看她。
似乎受到鼓勵,胡詠春忍不住抱怨起來了,「像那個胡冰玹,不管我媽如何疼她,她都愛扮灰姑娘,四處哭訴被繼母欺負,害我媽老被人閒言閒語,實在是可惡至極!」她氣憤的握拳。「我只要一看到她那張嘴臉,就忍不住想扁她!」
「別氣了。」他知道胡冰玹老對她們母女出言不遜,卻沒想到她還會在背後造謠。「不要理會她,獨腳戲演不下去,她就不會老愛舊話重提。」每次胡詠春都會跟著胡冰玹的話起舞,胡冰玹當然樂此不疲的繼續精神虐待胡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