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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本來你什麼都會記得的,但碧蠶蠱很是厲害,阿爹為了要根治你體內的蠱毒,只好用冰心七葉來以毒攻毒,哪知道等你因藥力發作昏睡過去後,你那些心急如焚的部屬找來了。」她乾澀地道:「我和阿爹沒有法子,只好眼睜睜看著他們帶你回去。」

  他瞪著她。她說的話幾乎貼近事實,也沒有任何可疑或不合榫的地方,而且除了他和幾個心腹外,根本沒有人知道他中碧蠶蠱又失蹤半個月,就連皇上和好友千歲、辛聞也不知曉此事。

  難道……是真的?

  「我和爹娘都以為你只要醒來後就會來接我,可是哪曉得你並沒有回來接我,大軍就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雲南……」她猛力一掐大腿,淚珠登時滾落。

  他的胸口驀地一痛。

  老天,他可以想見她倚門等待他回去的盼望,更可以想像當大軍離開雲南班師回朝時,對於一個以終身相許的女子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和傷痛。

  該死的,可是他什麼也不記得……他倆相愛過,就算他真的忘記了,心頭也該有絲絲的靈犀,隱隱的心痛啊!

  尤其在見到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澄澈星眸時,也該有一剎那的悸動吧?

  可是他什麼感覺都沒有,即使摸著胸口,也還是沒有絲毫認出她的異樣和跡象,就連心頭掠過的那一絲不忍,都只是單純因為她的淚。

  他喘了一口氣,突然站起身,「我需要好好想想。」

  「我以為你負了我,但後來阿爹才想到,冰心七葉也有使人忘憂的作用,或許藥性太劇烈,讓你忘記了那半個月所發生的事。」

  事實上,阿爹非常肯定,冰心七葉一定會使人忘掉短暫時間的記憶,這也是她敢厚著臉皮進京來的原因……何況她也別無選擇了。

  他寬闊的背背對著她,看起來就像一座高高巍峨,不動不移的大山,但是她卻發現自己竟能看出那寬背細微的顫動弧度。

  他的心情並不像他的外表那麼鎮定。

  冰娘突然覺得好愧疚、好愧疚,她好壞,竟然這樣待一個忠義正直的男子漢。

  「你說我們已是夫妻了。」從軍倏地回過頭,虎眸裡蕩漾著強抑下的激動,「是名義上的夫妻還是……」

  咦?

  她警覺起來:這有什麼不一樣嗎?莫非只要是名義上的,他就不預備認帳了?

  她當下做出嬌羞難言的模樣,「相公……光天化日之下,你叫我怎麼好意思說呢?」

  他心頭湧現一陣不祥之感,「你的意思是……」

  「我們已有夫妻之實。」她轉過頭,用他那塊原本乾淨卻被她拿來抹得油膩膩的方帕摀住臉,看似掩住嬌羞,其實足遮住心虛。

  她死後一定會被打入拔舌地獄!

  從軍的臉色看起來像被拳打腳踢了幾千幾百次一樣難看。

  幹嘛,跟她有夫妻之實就有這麼可怕嗎?冰娘有點不是滋味。

  「相公,事到如今,你預備怎麼辦呢?」她把燙手山芋丟給他。

  「我們已有夫妻之實?」他僵硬地重複。

  她歎了一口氣,這個人要一直站在這裡重複著這句話嗎?

  「相公,面對事實吧。」她幾乎有點幸災樂禍。

  或許是因為難得看見一個鐵血剛強的大男人突然發暈發傻的關係吧。

  尤其這個男人還是鼎鼎大名的紅袍大將軍——世從軍。

  「你應該知道,騙我是沒有好處的。」他在接受事實之前,不忘發出威脅。「你確定我們真的是夫妻?」

  「確定。」她忽視桌子底下那兩條頻頻發抖的腿。

  他臉一陣紅一陣白,突然之間腦中靈光一閃,一股強烈的釋然感驀地捕捉住了他。

  妻子!他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有了一個妻子。

  他臉上瞬間露出一抹快樂的笑,只不過這抹笑看在冰娘眼裡,卻忍不住心頭陣陣發涼。

  奇怪,正常人在遇到這種事時,不是會很生氣,要不就是很不爽嗎?為什麼他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竟然開心得笑了起來?

  明明他才是那個掉進陷阱的人,冰娘卻覺得是自己一腳踩進致命的陷阱裡。

  「我可不可以請教一下?」她吞吞口水,「你在笑什麼?」

  「妻子。」他看起來像樂暈了。「我有一個妻子了。」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懂。」

  「我正好需要一個妻子。」他再次微笑起來,「真是老天助我。」

  她警覺地豎起雙耳,「啊?」

  「你叫什麼名聲?」他突然問道。

  「我姓焦,名冰娘。」

  「嚼檳榔?」他皺眉,「這是哪門子姑娘家會取的名宇?」

  她強壓下抗議,「你以前總說我的名字很美的。」

  他蹙眉沉吟,「看起來在那半個月裡,我不單是中了蠱,連腦袋也出了問題。」

  真是太太太……失禮了!冰娘緊緊抓住裙子,強忍住怒氣,「焦,我姓焦,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焦,冰娘,冰雪聰明的冰,問候你娘親的娘。」

  「你罵髒話?」他震驚的看著她。

  這頂多叫粗話,他還沒聽過她「出口成髒」的功力呢!

  冰娘急急低垂下視線,表現出溫婉的模樣,「相公,你的思想真邪惡,我明明就是問候婆婆的意思,你怎麼可以胡亂冤枉我?」

  他一怔,「噢,對不住。」

  他不該誤會一個姑娘家會口吐如此粗魯的話來。

  她滿意地點點頭,「我原諒你。好了,這表示我可以住下來了嗎?」

  「是,但……」他猶豫起來,「雖然你說我們是夫妻,但是我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所以……」

  「所以怎樣?」她強忍著打呵欠的衝動。

  一路上翻山越嶺、餐風宿露,好不容易可以吃了一頓飽,而且又坐在這麼柔軟的繡墊上,再加上心情放鬆,她覺得眼皮好沉重、好沉重,已經快控制不住頻頻掉下來。

  「我想,我們還是先當名義上的夫妻,你覺得如何?」他小心翼翼地提議。

  話一出口,從軍突然痛恨起自己,他此刻就像個不敢認帳的大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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