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岔了氣的是居中的名字。這個名字她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因為這個名字可說是伴著她長大的。
「你是單天翔!」沈清華克制不住地尖叫。「那個遲緩呆滯、雙眼無神、一天到晚都在發呆的單天翔。」
她的遣詞用字之尖酸刻薄,心靈要是稍微脆弱些的,只怕會承受不了而心肌梗塞中風。
但是單天翔並不以為意。的確,那時候他給人的印象就是如此,在他清醒時,腦中所想的幾乎就是遊戲,怎麼去寫、寫些什麼、人物性格如何安排……等等的許多設計。
不過在外人眼中,他的行為舉止就像沈清華所言,只是沒人像她這樣訴諸於激烈的言語。
可她自小便是這種有話直說的個性,到現在還是沒有改變,令單天翔忍不住懷念。
「怎麼樣,現在可以到我的公司去上班了嗎?」單天翔問道。
沈清華的眼睛又再度瞇了起來,懷疑他的用心是否純良。
「你們公司若缺人不該是登報召告眾人,再讓人去擠破頭嗎,而且這應該是人事部的工作,怎麼會是你這個總裁親自出馬?」沈清華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卻看見沈清修在一旁吹鬍子瞪眼的無聲告誡她別造次,只好嚥了回去。
「你未來的工作是我的助理,當然是由我面試錄用。」單天翔說得理所當然。
沈清華不是傻瓜,知道事出必有因,他會出現只有一個原因,始作俑者便是她的大哥。
她回過頭瞪著沈清修,想對他吼叫要他別多管閒事。
而十分清楚她的想法的單天翔,不想好友遭受池魚之殃.立刻為他辯護:「放心,這個想法是我先提起的,不關清修的事。」
即使他這麼說,沈清華還是無法相信,她知道他們倆是好哥兒們,從高中時代至今,連服役單位都在同一個地點,互相掩護對他們而言是家常便飯,實在教人不由得起疑。
取回她手上的名片,單天翔在背後空白處寫下幾個字,再遞回她手上。「給你幾天的時間考慮,等你想通了就拿這張名片到公司找我,再來進行面試。」
單天翔比了個手勢,代表這個話題到此結束。「請你去做飯吧,我餓得可以生啃人肉了,就連你也能吃下肚去。」
語畢,他和沈清修又回到客廳聊天,留下沈清華呆站在玄關,懷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
第二章
洗完澡回到房間,沈清華坐在桌前擦拭頭髮,看著桌子上放著的名片。
對於四處奔走為求一份工作的她而言,這不啻是及時雨;可是靠著關係進人龍神,若讓人知曉內情,各種謠傳便會甚囂塵上。
她的內心被迥然不同的力量拉扯著。能找到工作,未來便有了開始,她可以以此為起點,構築一個獨立的生活,理智告知她接受又何妨;而站在競爭的起跑點上,她的良心有了缺口,並不覺得自己能承受得了人言可畏的可怕。
「啊——!」沈清華大叫出聲,雙手揉亂一頭濕髮,煩躁鬱悶的心情讓她幾乎快要抓狂。
門上傳來兩聲輕擊,敲門者的身份她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大哥。
「進來,門沒鎖。」沈清華開口道。
沈清修進入房間,順勢地往地上鋪著的小地毯上坐下。他不忙著說話,先在腦海中將說辭演練了一遍,絕不讓她有機會抓到把柄來吐槽。
非常瞭解大哥的習性,沈清華知道任何出自大哥口中的話,絕對是他嘔心瀝血構思出的傑作,其中不乏引經據典的老生常談。沒辦法,誰教他是個公務員,這種剛正不阿的形象和他是鍋配蓋,配得恰如其分。
「你要是不想去也沒關係,乾脆靜下心來讀書,明年考高考,和大哥一樣吃公家飯。」沈清修終於打破沉默說。
聽到他的話後,沈清華便寧可他保持沉默,這個提議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她拒絕的次數也不下五次,只是他的耐心似乎超乎她的想像,居然能不厭其煩地多次提起,早把她的耐心給磨光了。
「這件事就別再說了,要考我也要在工作之餘準備。」沈清華將過去給的答案再一次說給他聽,還不忘加強語氣要他到此為止。
在大哥的想法中公務員是鐵飯碗,不過,他一定很少看新聞,現在政府正在高唱瘦身主義,將許多管轄權重疊的機關重整;想當然耳,有許多冗員也得包袱款款;回家吃老米飯去。
鐵飯碗還不是和玻璃做的一樣脆弱易碎,她真想將現實塞進大哥的腦袋裡;也許這還幫了林淳淳一個大忙,否則嫁了個這麼夢幻的老公,她可是有吃不完的苦頭。
「你去天翔那兒也好,或許可以幫著照看他的生活起居,別讓他因為忙於工作而再次病倒。」沈清修說得語重心長。
沈清華明快地抓住了重點。「再次?」她不解的問道。
沈清修重重歎了口氣,眼神茫茫然的看向天花板。
「拜託別吊人胃口,會讓人心臟受不了的。」沈清華捺不住性子催促道。
但是沈清修仍是老神在在不為所動,自顧自的整頓思緒,令沈清華氣得想用力搖晃他,直接將答案從他口中搖出來。
真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她第一次痛恨起大哥的慢條斯理。
「他前些日子才住院,因為胃出血的緣故。醫生說是他飲食無常,常是有一餐沒一餐的。真不知道他到底在瞎忙些什麼,這麼胡整自己的身體。」沈清修搖頭歎息。
在經濟部工作的他,知道掌理一家公司並不容易,但是他也沒必要將自己的健康給賠上。
不知是大哥太過不食人間煙火,還是少了一根筋,怎麼會有此番言論呢?沈清華忍不住瞠目結舌良久。
「他沒人照料嗎?父母?女朋友?老婆?」沈清華懷疑的問道。
沈清修搖頭以對,「他父母常年住在澳洲,很少回台灣;而他現在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哪來的時間去約會;老婆嘛,更是連個影子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