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羚還是覺得難以置信,轉身看看後頭、看看側面──沒人,這路上就她一個人,這男人的搖頭嘆息擺明了是針對她!
怎麼?她是犯了什麼罪嗎?
她袁棠羚雖然天天掛著「丟人現眼鼻」,卻也輪不到這陌生人對她嗤之以鼻吧!而且她的個性恰巧與這個爛體質成反比,經久耐摔好用的很。
她可不是那種被男人奚落一下就落荒而逃的自卑女,更何況他還只不過是用眼神而已,怕啥?人家用眼神孝敬妳,當然不客氣的回以眼神照顧。
連問都沒問對方那眼神是什麼意思,她步子一停,站在那兩根打得很直、很礙眼的竹竿前,推推眼鏡看了兩秒,故作八婆的拉起嗓門。
「哎唷……哪戶人家的曬衣竿沒收呀,還掛著兩條藍色破布,要死了,要是讓人踩了、跌了可怎麼辦?到底足哪家的竹竿呀?!」結結實實喊得人盡皆知後,棠羚對著那兩隻被她惡意中傷的長腿,老實不客氣就要給他踩下去。
「喂……喂!」
叫了兩聲卻沒作用,穆愆宇趕緊將長長的腿給收回來,下一秒,便看見那女人的咖啡色厚重跑步鞋重重落在他之前晃盪的地面上──
分毫不差,那舉起再落下的力道一點都沒減輕。
好險,差點一雙腿就折了兩半。
「咦?還沒踩就斷了?」袁棠羚挑挑眉,再補上一句,「斷了也好,省得讓人給跌了。」攏攏肩,她連看都沒看男子一眼,步子一轉,穿過小街跳到機車行那邊,走進了機車行。
這……這死女人眼睛瞎了。
竹竿?!
穆愆宇看著自己完美修長的腿,哪裡像啊?而且,他的人也明明白白的連在這雙腿上頭啊!他一向不算自戀,通常外表的評價來自於別人的給予,可是……也不曾差過啊!
這女人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完全!
這認知讓穆愆宇不由自主的拍了拍瞼頰,啪啪啪,他還在啊,沒錯啊。
這張多數女人喜歡的臉還在啊……
可這女人……
她那張臉上只戴一副眼鏡顯然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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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棠羚緊隨著中古機車行老闆身後,看著老闆俐落的將一台亮晶晶的黑色機車從騎樓牽到路面上,努力發揮窮學生的本事──魯。
「老闆!沒有人這樣賣中古機車的啦!這台YAMAHA都快送進廢鐵棺材行了,你還算這種價錢?太沒行情了啦!」
開玩笑,別以為她是個不懂機械的文弱女子就對她漫天開價,以她能夠隻身在台北混上兩年半還能吃穿有找的經驗,就該知道她的殺價本事已屬最高級了。
千千萬萬別被她那張看來白嫩溫柔的臉孔以及烏黑飄逸的秀髮給誆了,她可不像魯家老姊那樣內外兼修,她的外表只是為了將社會加諸在她身上的標籤化降至最低罷了。
噯,她就是隻不折不扣的天蠍子,月亮星座還驕傲的落實在吃苦耐勞、嗜金如命的金牛座上頭,要她裝可愛她是死都學不來。
所以目前只剩下魯詩晴還沒放棄改造她的念頭,至於這頭全身上下最有女人味的頭髮,據她自己的解釋,要不是打工需要個假象,讓那些帶孩子來學鋼琴的父母相信她可是有氣質的大學生,她百分之兩百會去剪個三分頭昭告天下她頭上長著兩隻角。
當然啦,所有魯家上下都知道另一項祕辛──她那頭長髮之所以還留在頭上,最最原始的因素根本就是她怕冷!
所以那對角現下還算偽裝得不錯,人模人樣的。
唉,還在台南老家的老爸常說她是名字取錯了,她那對羚角不僅長度夠長還帶螺旋捲,一刺入人心裡,可是七扭八彎到血肉模糊才肯出來。
這真是老爸的偏見,瞧她現在也是盡量維持「金牛」至上的皮相了呀,嘿嘿,那對角還沒必要拿出來恐嚇從沒見過女人獨自來買中古車還會用力殺價的機車行老闆。
可是老闆顯然覺得這種天氣不值得為一個全身包成肉粽的女人流太多汗,將機車牽出機車行對著巷口放好,便粗聲粗氣的對著棠羚喊。
「小姐,這樣啦,我就幫妳把車牽到這裡,妳自己去試一試車,試好了再來談價錢好不好?」
唉,為何就不是剛才經過對面的那些清涼「西施」來買車咧?少一吋他就考慮少一百也說不定,唉……嘆口氣,老闆就要轉進黑黑的店裡,裡面雖然沒有冷氣,可也沒外面那樣炙熱。
而且……他看看棠羚,搖搖頭。
他光看這女人就更熱。
「喂!喂、喂!老闆,你不要這樣啦,我沒有要試車啦,我只是要你好心便宜個一千而已,你不要這樣又走進去,我們還沒談完,喂,老闆……」棠羚跟著老闆出又跟著老闆轉進屋子,急得只差沒伸出手將老闆給拉回來。
老闆一點也沒有體恤那雙伸過來的玉手,逕自揮了揮黝黑的大手,像在揮汗一樣把棠羚給揮走。
「小姐,妳去騎騎看啦,去騎回來再說,安全帽在機車置物箱裡。」
氣……氣死人!騎就騎,誰怕誰!
雖然生氣,她還是跨上機車,一路叨叨唸唸個不停,涼涼的風吹著她嬌嫩的肌膚,將她微沁出來的薄汗給吹乾了些。
其實她也怕熱,只是比起感冒流鼻涕,她情願選擇中暑好些。她深信,老爸老媽在生她的時候鐵定是忘了幫她加裝個體溫調節器,所以她的體質才會這樣難搞。
熱也難受、冷更不行。
「呼──」她吐了一口長氣,慢慢騎著機車真是人間樂事,不冷不熱,說實在這機車狀況還真的不差,可是她豈能輕易鬆手?轉過這個彎就又回到機車行了,她一定要殺出結果來。
車子一彎,煞車一踩,她氣勢如虹的拿掉安全帽,將還未熄火的機車暫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