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我以為妳跟峻少爺只是好朋友。」米世昌眼底有著詫異,更有著憂心。他其實隱隱知道女兒對峻少爺有著非比尋常的好感,但不知道她的付出已然這麼多了,多到讓人憂心。
「所有的少爺裡,我最喜歡他!」雖然小臉還是紅得不得了,但講出口的話可全然不含糊,非常清楚表示出自己的心意。
雖然阿娘一直叫她要學著含蓄、要有個閨秀的樣子,別老是直口直心的,哪天教人給利用了都不知道,遇到了心眼多的人,必得吃上一頓大苦頭的。可她就是學不來呀,心裡有話就直說嘛!做什麼吞吞吐吐的。那誰猜得到你心裡真正是怎麼想的呀?
就像她喜歡峻少爺是很肯定的事,就不想騙人。
她真的很喜歡他嘛!自從老爺宣佈峻少爺與她的婚事後,她的心情每天都像浸在甜甜的糖水裡一樣,連睡覺時都在笑;有天不小心喝了一口嫂子的安胎藥,理應苦得想哭的,卻覺得好甜哦。還有還有,她的肩膀哪,好像也長出兩翼翅膀呢,走路都輕飄飄的,她都要懷疑腳底板根本沒有踩到地耶。
米世昌還想說些什麼的,但大門那邊喧喧鬧鬧的,好像又有什麼貴客到來,不去忙是不行了。於是他道:
「反正妳別在這麼個大忙天去找峻少爺就是了,快去廚房幫手去。」
簡單交代完,就見內管事急急向他走來,邊說明事情情況,一邊已拉著他跑啦。米世昌只來得及給女兒一眼,表示她最好乖乖做事去,別偷懶,沒能再說其它的話。
「才沒有偷懶呢。」留在原地的米素馨微噘著嘴咕噥道。
雖然很想乖乖聽話的到廚房幫忙娘去,可是雙腳就是不聽話的往馬場的方向走去,這可怎麼辦才好?
「嗯……那,去一下下就好了。跟峻少爺說句話,然後很快回廚房幫娘的忙。好,就這樣!」
說完,臉上掛著甜甜的笑,飛也似的往心之所繫的方向跑去,毫無遲疑,也毫不愧疚。
她沒要偷懶的,只要看一下下就好了。看峻少一下下,馬上就回來。
最近峻少好忙好忙的,讓她就算見到他,也沒辦法跟他說上話,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談天說地了。希望忙完三少爺的婚事之後,大宅又變回原來平常的樣子,那她與峻少就又可以在休閒時間找個地方喝酒聊天說地,跟以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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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後院,其實差不多是半片山坡了。
這片山坡養的馬匹全是品種一流的駿馬,以及新生或新買來的幼馬。嚴家有上百名養馬師、十名獸醫師傅,而最優秀的都被指派到這裡。
這裡也是嚴家六少爺嚴峻最常逗留的地方;他自小對馬兒就有非比尋常的興趣,尤愛在獸醫身邊跟前跟後,看他們怎麼替牲畜治病,自己也跟著學習。多年下來,儼然可以稱作半個獸醫了。
不過其它主子們對他這種興趣相當的不以為然。本來嘛,對他們這種大戶人家而言,替牲畜治病這種小事,自有手下的獸醫去辦,他們有更宏大的事業要做;四處奔走做大買賣都來不及,哪來的空去成天磨在馬廄裡做此等沒志氣的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說沒啥大志氣這種事兒,實在不值得稱道;但也因為六少爺天生的沒志氣,讓其它人鬆了一口氣,對待他的態度和和氣氣,全然沒有防備,不必與他勾心鬥角、把他當敵人看待。總之,他不是對手啦。
他行六,又是三房所生,不是正室所出,本來爭家業主導權就沒他的份;可也不是沒聽說過庶出的兒子爭出頭,硬是把正室的嫡子拉下馬,自己坐正位這種事的。幸好六少不是這塊狼子野心的料,也沒這種心思,真是教人放心。
在嚴家這種大家族,家產可觀,自是人人垂涎不已。而生為這種家庭的兒子,要不,就資質出凡,能耐高超,雄心更要足夠;再不,就得生得平庸到底、沒有絲毫野心,只求平平安安過一生,吃喝不愁就好了。
顯然,今年才十八歲的六少就是那種平庸的人,成天混在馬場裡看馬養馬就是他最大的樂趣,自小就這樣,作偽不來的。
而前些日子,大老爺突兀的當眾訂下六少與米總管的小女兒米素馨的婚事,更讓大伙在驚愕之餘,更加肯定了六少在老爺的心目中,委實是沒出息沒份量到了極點,才會隨隨便便給他配了個身份低下的總管之女;日後若要分家產,這六少絕對分不到優渥的持分、豐美的土地與牛馬羊,看他的婚配就知道啦。
雖然說米總管在嚴家的地位極高,又備受大老爺倚重,也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被隴地所有富人公認是最出色的總管。但那又怎樣呢?能力再好、再受倚重,終究不脫個「僕」字不是嗎?而,再怎麼沒出息的少爺,總好歹是給人叫聲主子的,怎麼會配個僕人當明媒正娶的妻子呢?
沒有人知道大老爺心裡怎麼想。也許是大老爺籠絡米總管的手段,當然更可能是那個手腕厲害的米總管在私底下使了什麼功夫,讓老爺迷迷糊糊做下了這個決定。大老爺嚴永是個言出必行的重諾之人,就算心裡百般後悔,也不會更改自己所說過的話。反正,總而言之,六少是娶奴婢為妻娶定了。
每個人都在私底下竊竊說著六少最近的鬱鬱寡歡,必是因為老爺昏昧的給他訂下這樁可笑的親事,讓他覺得羞辱;於是向來溫和的六少心裡不痛快了,又不敢反抗老爺,只好每天往馬場跑得更勤,而且躲著米素馨;每次有她出現的地方,就會發現六少不知道何時走掉了。
這真是稀奇呵!六少與米素馨打小一同長大,兩人情誼深厚,一起讀書、一同奔馬,永遠有講不完的話,這是大伙都知道的。聽說他們還有過好幾次談著談著,居然不小心談上一整夜,直到天大白才各自回房呢。說他們是比手足還親的知己絕對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