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漱將岳芩送進門,輕聲道:「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岳芩卻在他轉身的同時扯住他的衣袖,一臉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上官漱,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以她現在的心情,實在不想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就算有四月在,但畢竟還是不太一樣。
看著她那副落寞的樣子,上官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愛憐,不忍拒絕她的要求,柔聲道:「好,我留下來。」
岳芩的神情稍微放鬆了一點,四月早在一旁晃來晃去,但善於察言觀色的她馬上察覺氣氛不太對勁,安靜的待在一旁,反正有上官漱在也沒她插嘴的份。
上官漱陪著岳芩走到她的臥房外,「先去換件輕鬆點的衣服,我就在外面客廳等你。」
岳芩順從的走進臥室,上官漱則和憋了許多疑問的四月一起回到客廳。
「岳芩是怎麼回事?一回來就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是不是你欺負她了?」上官漱未挑好就坐的位置,四月就等不及的質問道。
「別胡說了,我怎麼可能欺負她。」上官漱為自己辯白道,「我想,可能是因為遇到她的父母親,那時她的情緒就不太好了。」
看了當時的情況,上官漱認為岳芩不願參加酒會的原因肯定和她的雙親有關,不然也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當時他就注意到,岳青樺的聲音和四月一模一樣,或許該說四月的聲音是以岳青樺為範本,但兩者相較之下,四月的表現溫柔而富有表情,岳青樺卻是一逕的冷漠,就像高山上萬年不溶的冰雪。
以上官漱敏銳的觀察力,能感受到岳芩和她母親之間有股暗流,而四月的聲音也透露了一點訊息。
岳青樺做為一個母親可說是令人意外的冷淡,也許岳芩將她的期望隱藏在四月之中,代表著她對母愛的渴望。但在願望和現實發生了衝突時,岳芩的心靈也變得格外脆弱。
四月壓低了聲音,「岳芩從來沒和我提過她父母的事,而每次問她有關這方面的事她就心情不好,所以我就不敢再提。不過我實在不明白父母和子女間的關係是怎麼樣的,畢竟我沒有這種經驗,也無從體會。岳芩對於我與其說像母親,不如說是個不太可靠的姊姊,而且這種事也不是在網路上可以學得來的。」
上官漱也頗有同感,這種親子關係的課題對四月而言是太難解了點,就算是身處其間的萬物之靈也常理不出頭緒,更無規矩可循,他只能慶幸自己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煩惱。
「這種事情旁人是插不上嘴的,人與人的相處既非電腦程式能清算,更無法一一歸類,也許你聽過『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句話,但這可不是表示每個人家都有一本看不懂的經書。」和岳芩相處久了,對於這種俗語都有特別的感應,所以他特別解釋了一下,免得四月會誤會。
「每個家庭都會有些不足與外人道的事,就算說了,不是身處其中也不會明白他們的難處。岳芩如果想說自然會開口,我們不必刻意追問,她的心情也會比較輕鬆。」上官漱道。
「知道了。」這種複雜的人際關係就不是四月的程式數據所能弄得清楚的。
岳芩也在此時換上了寬鬆的棉布睡衣走了出來,披散著一頭長髮,素淨著一張臉,摘掉隱形眼鏡後雙眼顯得有些矇矓,在這種時候,他只有在上官漱面前她才覺得不必以偽裝來防備自己,這世上只有他是最值得她信任的。
雖然是千度大近視,但上官漱這麼一個「龐然大物」盤踞在那裡還是不容忽視的,岳芩半摸索的走到他身旁,任由上官漱將自己安置在他身旁。
酒醒了之後,她才察覺如今只有上官漱的身旁能讓她安心,他強壯的手臂和屬於男性的氣息包圍著她,就像為她擋去所有的傷害。
就像現在,岳芩坐在柔軟的沙發中,很自然的靠向上官漱,輕偎在他身旁。
「你都不問我嗎?」岳芩低聲道。
上官漱展臂輕輕環住她,「如果你不想說,我問你也沒什麼意義。你不必勉強說出來,也毋需向我解釋什麼,除非你真的想說,否則就什麼都別說。」
他的溫柔和體諒就像一面細網將她的心輕柔的包圍起來,讓她的情緒在不知不覺間平復了下來。
岳芩偎入他的懷中,「我想說給你聽,這些事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但是我想告訴你。」
「那就說吧。」上官漱輕擁著她,早已脫下外套、解開領結,準備好好聽她的故事。
岳芩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考慮該從何說起。
「我家的情形你應該知道一點。我爸是入贅,脾氣又比較溫和,因此我媽那種高傲的個性很容易就壓著爸爸,」岳芩深吸一口氣,「本來這種父慈母嚴的狀況也沒什麼不好,反正還有爸疼我。」
岳青樺擁有一家由她父親手上繼承來的經紀公司,加上她本身就很有呼風喚雨的本領,所以公司的發展更盛;而梁秉衡既是入贅,地位在無形中就矮了一截,但個性溫和的他對此並無不滿,只是以他的方式支持妻子。
岳芩輕歎一聲,「如果我和平常的孩子沒什麼兩樣的話,也許媽就只是個會逼著我唸書的嚴格母親。但自從發現我的智商極高,她就像挖到寶一樣,開始進行所謂的『精英養成計畫』。
「那可以說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時期,曾經因為壓力太大而有過一段反叛期,自己一個人蹺了課在街上閒逛,反正哪裡都不想去,迷了路也無所謂,只是因為沒什麼朋友而無從學壞,這或許是惟一的好處吧。」
上官漱這才知道岳芩竟有這樣一段過去,心中疼惜不已,環著她的手臂略緊了些。雖然她現在看起來是那麼的無憂無慮,卻也曾因她的「天才」而不快樂,這世上也許沒有真正百無憂慮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