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椅子、那把椅子……為什麼會在這裡?!」她臉色蒼白的瞠大雙目,宛如見到什麼妖魔鬼怪,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扔了它、扔了它!快點把它搬出去扔了!」
「媽,你冷靜一點,不過一張椅子而已,它不會怎樣的。」她柔聲勸哄,不解母親的激動是為了什麼。
「不!快點把它拿出去扔了,我再也不要看到這張椅子了,快拿走!」母親滿臉的嗔恨扭曲了她原本秀麗的容貌,尖銳的嗓音則宛如見到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破碎而淒厲,接著便痛哭失聲起來,低低喃語。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那肝腸寸斷哀泣的模樣,令人忍不住為之心酸。
她被嚇到了,一時慌了手腳。
她一向最沒轍的人就是母親,從小她便不知道該怎麼跟母親相處,因為母親只要看到她,便一臉淒然,默默飲泣。母親的淚是止不住的,不論她有多聽話,書讀得有多好,只要一見到她,便垂淚不止。漸漸地,她也開始害怕見到母親。
曾經,她以為自己是在母親不情願之下生下的女兒,所以母親才會一見到她便那麼難過,但阿姨說那是因為她長得神似父親的緣故,所以母親一見到她,便自然而然的憶起她早逝的父親,才會感傷得落淚。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聽到聲音的阿姨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為什麼那把椅子還在這裡,我不是早就叫你把它丟了?!」母親停止了哭泣,厲聲質問。
知道導致母親失控的原因是出在她擅自搬出了這把椅子,她以歉然的眼神望向阿姨解釋,「對不起,阿姨,我房裡的椅子壞了,所以就到儲藏室想找一把替換,我不知道這把椅子……」
回她一個不要緊的笑容,阿姨看著母親說:「當年我看這把椅子仍完好沒壞,所以捨不得扔。」
「立刻扔了它,不不,燒掉它、燒了它,我再也不要看到它,再也不要!」母親狂吼著,一臉痛苦,淚水再次在她的臉龐氾濫。
「好、好,我這就叫懺情拿出去燒了。」阿姨柔聲安撫著母親,朝她使一個眼神,接著悄悄的在她耳邊說:「把它拿去寄放在你朋友那裡,這椅子是你爸的傳家之物,可別真的把它給燒了。」
之後,她只好聽阿姨的話,把椅子拿去寄放在一個朋友那裡。
伍雅蘭搖了搖頭,出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我也不知道,當年她要我把椅於丟掉時,我曾問過她,不過你媽一直不肯說。」
看得出阿姨不是有意隱瞞不肯透露,而是真的不知情,懺情默然了下。
她覺得母親就像團難以理解的謎一樣,她身為她的女兒,卻也一無所知,巨大的無力感籠罩了她。
「阿姨,你可不可以老實告訴我,當年我爸和我媽的感情是不是很不好?」所以媽看到爸留下來的東西反應才會這麼的激烈。
「不,當年他們的感情很好,你爸很愛你媽,這件事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唯一沒說的是……
「那為什麼媽會那麼憎恨那張椅子?那是爸留下來的傳家之物呀!」感情好卻又那麼討厭那張椅子,這又是什麼原因?說不通。
伍雅蘭一時啞口,片刻才想了個理由。「這……也許是她怕睹物思人吧。」
「她那天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這樣,反而像那張椅子是什麼毒蛇猛獸,會咬人一樣。」這理由連三歲小孩也不會相信。拍了拍她的手,伍雅蘭歎了口氣。
「既然你媽不肯說,那就別再追究了,讓過去的事留在過去的歲月裡吧,別再翻出來,再傷害她一次。」
「問題是過去的事如同夢魘一樣一直糾纏著我媽,是我媽活在過去的回憶裡,不肯饒了自己。」如果母親不願意,她可以一輩子不去探究母親的秘密,她唯一的期望是不要再看見母親掉眼淚了。
她希望看見母親的臉上綻著笑容,不要再像抹怨魂一樣,眉睫總是緊鎖著,見到自己的親女兒總是淚漣漣。
看出母親的為難,敖軒適時的開口。「懺情,很晚了,讓媽去睡吧。」
「對不起,阿姨,我不該拿媽的事來煩你的。」知道自己不該纏著阿姨發這種牢騷,阿姨對她和媽做的事已經夠多了。
伍雅蘭慈薯一笑,「傻孩子,別這麼說,你就像我的女兒一樣,我怎麼會覺得煩呢,只是你媽是你媽,你是你,你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別想太多了,很多事情多想也無濟於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她站了起來,叮嚀道:「你們兩個也早點睡,明天都還要上班呢。」
「知道了。」敖軒應道,
「阿姨晚安。」目送她離開,懺情也跟著起來,把吃完麵的空碗拿到廚房。
敖軒叫住她。「懺情,我剛跟你提的有關歐摩天的事你不妨再考慮一下吧。」
「表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企圖?」對他一再的勸進,她終於起了疑心。
喔噢,太明顯被察覺了嗎?
「當然沒有,我只是覺得那一千萬不賺可惜。算了,如果你真的沒興趣的話,就當我沒說。」
第三章
「拜託啦,懺情,我真的快忙翻了,小孩子又在這個時候發燒,我已經快兩天沒睡覺了,這個採訪你幫我跑一趟好不好?」同事何貞睜著雙佈滿血絲的紅眼,可憐兮兮的央求著。
瞥見她眼下的兩圈黑影,還有一臉的疲憊,懺情不忍拒絕只好道:「好吧,我幫你過去採訪就是了。」
何貞握住她的手,誇張得只差沒跪下來向她磕頭謝恩了。
「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好人了,我已經跟對方聯絡好,你直接過去就可以了,採訪完,稿子也一併拜託了,你的大恩大德,改日我一定會好好回報的。」
「那倒是不用了,你快回去照顧小孩吧。」
「謝啦,等小孩康復,我叫他認你做乾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