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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總管連聲答是,停在樓梯拱門下,目送主子上樓。

  一名保母必恭必敬地帶領他到兒子所在的房門外。他不是不想妻子,而是他得先做好心理建設,把孩子可愛的模樣印在心底,免得見到受生產折磨的妻子時,會忍不住掐死小孩。他相信如果他先見妻子後看孩子,一定會這麼做,所以他得抑著對妻子的思念,先看一眼那小傢伙,告訴自己:你是個父親!

  他停住腳步,等著保母開門。

  「小少爺應該在睡覺,」保母輕手輕腳推開刻著祭家龍形圖騰的門。「您要抱他嗎?」

  祭冠禮先入門。房裡,另一位保母正看顧著兒子睡覺。他走向嬰兒床,看著睡得香甜的兒子,兩個保母照料著,不擔心蚊蟲叮咬、受涼或太熱,安寧氣氛裡,輕音樂像水流,兒子噘起的小嘴時不時囁嚅,似乎還有不滿足。

  祭冠禮伸手摸一下那張粉嫩小臉,長指撥撥那微卷的髮絲。像誰呢?他唇角上揚,笑著。小傢伙是妻子與他的綜合體!

  「您要抱抱小少爺嗎?」保母問。

  「不了,讓他睡吧——」祭冠禮眼神柔和地在兒子睡臉上凝視一會兒,轉身離開房間。

  沿著長廊,兒子這間房其實與他的居室緊鄰,過了一道拱門,他打開自己的房門。空氣太過流通,起居室與臥房間的拱門隔簾,飄揚如旗,簡直像刮了陣風。他皺眉,快步進入臥房,床上不見妻子休憩的身影,套幾上是未吃完的餐食,絲繡的室內鞋整齊地擺在地毯上,落地門大開,風狂吹襲。

  「則雲!」他衝出露台,奔下長梯,跑到草原上。「則雲——」大叫著。

  今日午後的高原之風特別強,卷裡著某人的焦心思念,掠過草原;蒼天下的沙沙聲有種奇妙旋律,像在重溫相逢邂逅時的那一抹悸動。棉絮般的小花從草原邊緣飛昇,飄打著青空,舞得繽紛。

  她翩然轉身,望著那奔來的瀟灑人影,也朝他奔過去。他們的距離還很遠,只是兩個模糊黑點,彼此卻能看清對方的臉。他的聲音使她雙眸盈淚,視線模糊,一心想快到他身邊。這片大草原在她腳下成了雲,祭家雄偉壯麗的主宅扭曲變形、溶了,她步伐逐漸虛空、靜止。

  「則雲——」祭冠禮也停了下來。

  只需一個擁抱,這對夫妻就無距離了,但他們誰也沒再動,專注地相凝,有意把這一刻的對方烙印於心坎。最後、她伸出一隻手臂,淚水終於滑下,他胸口一窒,上前接住她軟倒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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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亂來了!」祭家的家庭醫師蘇林難得發飆,看不出年齡的美顏上滿是怒意。「夫人還在坐月子,怎能跑出去吹風!還沒穿鞋,你知道地氣有多寒嗎?!你實在胡鬧!」她指著在床尾凳上盤膝靜坐、雙眸垂閉,一副裝死模樣的祭祆兒罵道。

  祭祆兒微睜一隻眼,偷瞄落坐床邊、神色僵凝的祭冠禮。

  「你出去!」祭冠禮冷硬地說了句。

  祭祆兒雙眸同時張大,嘟嘟囔囔地絞著衣角。「嫂嫂很可憐嘛……一來海島,就要受痛生小孩,丈夫還不在身邊,又沒人跟她說話、閒聊,每天只能吃吃睡睡、哺乳小孩,她悶壞了,我怕她得產後憂鬱症,陪她玩、散散步而已……哪知道嫂嫂會昏……」

  「出去!」祭冠禮看都不看小妹一眼。

  「大哥——」祭祆兒耍賴地唉叫。

  「不要讓我說第三次!」冷到底的嗓音,毫無感情。

  祭祆兒凜了一下,伸直雙腿,從床尾凳掛下,腳底踩住地板,站起,乖乖離開哥哥嫂嫂的房。

  「從小就愛鬧——」蘇林歎氣。這個麼小姐是個大孩子,依舊被寵著,生活在這與世隔絕的美麗海島,讓她覺得世界不真實,非得弄點亂子,才甘心。「不鬧,她還嫌高原太清靜。」

  祭冠禮沉默著,大掌撫著床上妻子略略蒼白的臉。

  「從沒在高原環境生活過,總會有不適應。空氣稀薄,加上情緒激動,才昏倒的,是沒什麼大礙,不過——」蘇林抓著賀則雲的皓腕,看看手心又看看指甲。「這產後的身子虛了點,我會吩咐廚房多做些藥膳,讓她多休息吧!」她說,打開一隻水晶罐,織指沾取特殊的膏狀物,抹在賀則雲的人中。「一會兒,就會醒了——」

  祭冠禮頷首,從椅子上站起身,準備送蘇林出去。

  蘇林收好東西,想起什麼般,邊走邊道:「我們家羅悅這次無心的過錯……」

  「我有我的處理方式,」祭冠禮打斷蘇林,進入起居室。「你不用擔心你的孫子。」

  蘇林挑一下唇,跟著走到門口。「別給他太嚴厲的懲罰。」羅悅是她的孫子,做奶奶的,自然會為他求情討饒。

  祭冠禮沒說話,打開房門,看著蘇林。

  蘇林笑了笑。「我還沒恭喜您當父親了——」

  「謝謝。」祭冠禮簡短一句。

  蘇林走出門,他將門關上,回到臥房,坐在床邊,大掌握著妻子的手,等她醒來。

  等待實在教人難熬。窗外太陽開始有點西斜,妻子絕美的臉龐看起來是那麼地不真實,這座島真的太清靜,需要弄點聲音。

  「冠禮……」賀則雲終於醒來。

  祭冠禮定定地看著她,大掌收緊。她一點也不覺得手被他捏痛,雙唇微顫地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床邊桌上的白玫瑰落下一片花瓣,空氣裡迴旋著思念的輕歎,他們分開多久了,時間是那麼地模糊、不絕對,他們不只分開一個半月而已,他們彷彿分開了一輩子,真怕永遠錯過彼此。

  祭冠禮激動地上床,牢牢地將她擁入懷,吻綿密地落下,她放聲哭了起來——

  她的母親為了擺脫傳統的束縛,從嚴謹的鄉下大家族逃婚到都市。她半工半讀完成父母不贊同她念的大學學業,拿得不錯的畢業成績,接受推薦進入學術單位工作,之後開始在一些女性刊物發表評論性文章,母親談論女性角色如何被傳統社會宰制的問題,原本可以成為一名新女性,但感情害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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