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客人離去的笑靨頓失,賀則雲微啟的紅唇冷冷吐出一句:「你在干涉我的生活?」充滿指責。
祭冠禮瞅著她,眼神依舊直爽,道:「是。」迷人的俊顏一派地桀騖不馴,他的回答完全不含歉疚感。
賀則雲無言以對。這個男人對於她的指責,直截了當的承認,想必不會給她拒絕的機會。
「為什麼是我?」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為什麼這個「特權」人士選擇破壞她的生活!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他慢慢回答她,灼熱的眼神深切又認真。「很簡單的邂逅。」
他天生擁有一顆強勢自信的心,對於自己要的人事物,都能毫不猶豫地去追求。他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將一切視做理所當然,但緣分這種東西就是如此奇妙,並且在他和賀則雲身上發生了。
「這只是你個人的想法!」賀則雲幽幽地說:「難道你以為自己是主導人世的上帝天神嗎?」這一刻,她還算平靜,覺得自己可以好好跟他溝通。
祭冠禮緩緩地交抱起雙臂,狹長貴氣的眼眸有著特殊的沉穩神采。「你想知道我是誰?」他自信肯定的語氣不像在問問題,倒成了一把自私的刀,逼迫地架在她頸側。
她搖起頭。「我不想!」強烈地否認拒絕。「我不想你幫我抓賊、不想警方特別加設巡邏箱、不想保全來安裝防盜系統!我不想跟你有任何關聯!」她要一個人獨立生活、單純生活,不需要有特別的牽絆!
她今天放了什麼音樂,耳邊為什麼有纏綿糾葛的豎琴聲?那尊「哈得斯的搶劫」的臨摹雕塑,何時搬到角窗那麼顯眼的地方?
「賀姊姊,」買雜貨的三位少女走了過來。「幫我們結帳。」她們是熟客,將經常買的東西放上櫃檯。
賀則雲收回因激動而變得恍惚的眼神,視線掠過祭冠禮,落定在三個女孩稚氣單純的臉上。「挑好了?」她溫柔地問。
女孩們點點頭,六隻眼睛偷偷瞄著祭冠禮。祭冠禮若有似無地頷首,轉身走往那名沉浸書海的大男生。他對大男生講了幾句話,大男生回頭看看正忙著幫客人結帳的賀則雲,然後傻笑地搔搔頭,說了一些話,便拿著四、五本書走向櫃檯結帳。
賀則雲看著大男生最後一個走出店門,美顏朝向正走過來的祭冠禮。「你把他趕走!」她瞪著他,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他只是買好他要的書。」祭冠禮邊說邊走進吧檯,關掉一些有的沒的開關,提著她的包包,拉住她的腕,往外走。
他幫她設定保全、關鐵門,一切都在他的行動計劃裡,做起事來流暢俐落,誰也插不上手。他讓她坐進車,發動引擎揚長離去。
這個男人的自信像是一張綿密的網,朝她撒下。她逃不掉,至少這一刻,她無法開車門,從一輛高速行駛的跑車跳出去。
車子開到一家飯店門口,門僮跑了出來,繞到駕駛側的門,把一個看似野餐籃的多層箱送進車窗給他。他接過手,擺在腳邊的空位,踩油門,駛離飯店。
弧形車道坡度緩降,透明的噴水池被霞光從玻璃窗拉走。賀則雲順著消失的影像轉動纖頸,美眸盯著夕陽餘暉裡的蟠龍噴水池——飯店的標的物,設計得古心古貌,磅礡,也神秘。
「我住在那裡面。」祭冠禮說了一句。車子開上大馬路,祭家飯店像是沙漠裡海市蜃樓的奇景,隨著千變萬化的光影,幻出幻滅地懸浮在空中。
賀則雲始終看著車外,不作聲。
十幾分鐘後,到達她的住處。她在大樓門口下車,步上階梯,正要通過管理室。祭冠禮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她回頭,看見他的車隨意停在階梯下,幾乎堵住半邊巷道。
她皺一下潔膩的額,不由自主地開口:「這種時間,車子停那兒,管理員會叫人來拖吊。」
祭冠禮一手拎著稍早門僮交給他的奇怪箱子,偏一下頭,俊顏的表情很平淡,不甚在意。
她柳眉輕蹙。「你為什麼不回去?我已經到家,你達到你的目的了!」
「今天還沒結束,」深黑的眼眸凝視著她,空著那隻大掌牽住她的手,動作之自然彷彿已演練了上千次,或者他的大掌注定要包裡她的小手,十指嵌合交纏,他說:「我要看你吃完晚餐。」穩穩提高手中的箱盒,裡頭裝著飯店主廚精心烹調的珍品美味,將是他和她要共進的晚餐。
賀則雲胸口一陣窒悶,想抽回手,但他握得更緊。「我……」
「別說你不餓。」他先開口,低柔的語氣像在逗她,就是不讓她拒絕。
管理室的人把電視開得很大聲,國劇節目正上演著楚漢相爭,琵琶大套武曲《十面埋伏》彈奏到第六段,詭譎的旋律像是萬張繃緊的弓從草叢射出亂箭般,沒有任何退路。
賀則雲看看天邊逐漸消逝的落日,閉一下眸,轉向他。「我有車位。」脾氣難得發作一次,讓她覺得精力盡失,今天已沒有多餘的能耐,只有任他予取予求吧。
他挑一下眉,微微笑。她別開臉,往階梯走。他依舊拉著她的手,直到重新坐上車,照著她的指示將車開至地下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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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冠禮已經很熟悉這楝公寓大樓的空間分佈,轉幾個彎,一寸不差地將車停進格子裡。他熄了引擎,下車往電梯間走。進了電梯,他輸入密碼,按下七樓,沒花多少時間就到她住處門口。
電鈴聲是一首圓舞曲,隔著門聽來細細弱弱,輕軟悅耳,代替了大城市欠缺的清晨鳥鳴。
玄關的門打開時,他從鐵門的幾何圖形裡,看到她長髮披肩、嫵媚的模樣。「剛起床?」他在她解完鐵門數道鎖後,拉開門,踏進玄關。
她迷迷糊糊對上他的臉,習慣性的微笑,唯美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