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樣的平衡,早在他的考量當中。
應崴瑞單手托腮,望著仍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兄妹,「還是我們也來比照那樣的相處模式好了,這樣我會更上手。」深邃的眼眸譏誚的直視著她。
他的意思是,不管人前人後,他都將卸下面具,對她不假辭色、毫無耐性嗎?
「不要!」她想也不想,衝口而出。
「所以啦,我親愛的妹妹,」他將她的頭拽入懷裡,「你何必自找苦吃呢?」「啪」的一聲,頭顱受到重擊。「回家吧!」也不管顏顏答應與否,直接往大門走去。
顏顏揉著發疼的頭殼,大聲的對他喊著:「你不可以那樣對我知道嗎?我是你最親愛的妹妹、失而復得的妹妹,你一定要對我好,好到不能再好,知道嗎?」
走在前方的應崴瑞忍不住唇角微揚。只是他偷笑的表情顏顏瞧不見,仍在後頭慌張的要他千萬別改變態度,對她又踢又打又罵。
而屋裡那兩個人,架還是沒吵完。
第四章
被應崴瑞說她裝可愛很噁心之後,顏顏就沒那個心情再扮可愛的妹妹了。不過,一天到晚嘟嘴吐舌裝可愛,想想也很累,尤其她還二十四小時被綁在這個家裡頭,不能隨便出去,扮自己的確是比較輕鬆。
顏顏手掛在房間陽台的矮牆上,俯瞰著一片寂寥的後院。
既然她必須遵守應崴瑞的要求,沒他在旁,不可以任意出門,那她總得在這個房子裡找點事做,打發時間,省得無聊得發慌。
若有所思的眼眸盯著無半點水波、枯竭見底的池塘,猜測這池塘以前應該是有七彩斑斕的魚兒悠遊嬉戲於其中;池塘的一角有一塊魚兒形狀的凸起物,說不定在過去,它的喉嚨口會冒出清泉,發出如下雨般讓人昏昏欲睡的沙沙聲響。
再瞧瞧一旁幾近干禿的草地,即使是春天來臨,恐怕也是雜草叢生,沒有半點灩麗色彩點綴。像這樣的後院應該要種點花才對,不然一打開落地窗迎接她的就是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色,連心情都跟著低落起來。
眼角撞入一具身影,是應崴瑞,他人正往後門方向走去,並未發現掛在陽台上的她。
「哥!」她朝他大喊。
應崴瑞聞聲抬頭,綻開溫柔笑靨瞧著她。「你在那兒做什麼?」
如果在她是顏顏的時候,他也能用這樣的表情與她相處不知有多好?!
「我在看風景。」
「這有什麼風景好看的?」一地荒蕪。
這庭院自從應葳葳被綁架撕票之後,應母就無心整理,滿園花草扶疏的景像已難復見。應母過世之後,就更沒人理了。
「我也是這麼想。」思忖了一下下,「你要出門嗎?」
「晚一點。」
「那,」她站起來,「你可以帶我去水族店嗎?」
應崴瑞挑起單眉,「做什麼?」
「我想買點魚放池塘。」
「好。」他朝她招招手,「下來吧!」
應崴瑞帶顏顏買完金魚跟水草之後,就回公司了,等他下午下班回來,昏黃的夕陽下,他看到一個女孩手戴著已經髒污的手套,費力的將旁邊的石頭搬入池塘裡,在魚型噴泉旁細心堆疊出小假山。
小腿以下隱沒在池塘裡,她直起腰來抹掉額際的汗,手套的髒污在額頭畫下一抹污漬,但她恍若未覺,仍凝神打量著小假山,一感覺不順眼,就把石頭搬來移去,弄了老半天,仍未見她妥協。
「先把水草放上去看看好了。」始終堆不出理想模樣的顏顏伸手到池塘外抱起一束水草,眼角餘光瞥見不知何時倚在大門柱子旁的應崴瑞,她轉過頭去,對他粲然一笑,「你回來啦?」
背光的她看不清容顏,但應崴瑞卻莫名的心中一跳。
顏顏從池塘裡頭爬出來,朝他的方向跑去,「你來幫我看看,怎麼排才對勁。」髒兮兮的手套直接抓住他的袖子,將他拖往池塘方向。
方形池塘四處散落大小不一的石頭,而右上角就是她正努力製造的假山。
「石頭哪來的?」他問。
「五十公尺外不是有塊空地嗎?那邊有不少石頭,我去那裡撿的。」她彎身跳下池塘。
十幾度的低溫裡,她額上卻沁著汗。
「你自己一個人搬的?」應崴瑞也跟著跳人。
「對啊!」
這些石頭一看就知道重量不輕。「不是只要放水、放魚就好了嗎?」何必這麼費心呢?
「這樣太單調了,一點也不好看。」顏顏指向一旁水草,「要造景啊,這樣池塘才會美麗。」她再指向旁邊的草地,「等春天到了,我要去花店買種子,將這個庭院種滿各色花草,你覺得好不好?」她充滿希冀的等待他的允諾。
應崴瑞的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他方十歲的時候,這個庭院也是綠意扶疏,各種美麗的花朵依不同的時節盛開,母親與妹妹的笑語不時的在後院飄蕩,他則愛在池塘裡頭玩水,偷襲好奇卻不敢下水的妹妹,嚇得她連連驚叫,跑去跟母親打小報告。
這樣的天倫景像在應葳葳被綁架之後,就迅速凋零了。
「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她聽到他的嗓音變得沙啞。
他是在問扮演應葳葳的她,還是顏顏本人?
「你問……妹妹?」
「當然,不然你會是誰?」
幹嘛口氣那麼不好啊?好似顏顏本人就不是人似的。顏顏撇了撇嘴,瀏覽了荒蕪庭院圈後答道:「如果這庭院是因為我不在而變成這般冷清,現在我回來了,當然要讓它重新變得熱熱鬧鬧的啊!」她俏皮的一笑,「對吧,哥?」
胸口突然一陣激動,他抬手將她擁入了懷裡。
顏顏傻愣愣的被他抱著。明知他抱的是應葳葳,她還是免不了小鹿亂撞。
「葳葳……小時候就很喜歡養花時草……」
胸腔傳來的嗓音夾雜著些許哽咽,顏顏胸口一動,回擁住他。「我回來了,哥。」
應崴瑞忽地將她推開,轉過身去,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