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爸爸也跟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好嗎?」顏顏突然轉過頭來,他的手在離她肩膀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嗯……好……」他感覺到一股狼狽,表情也生硬起來。
「哥?」顏顏察覺他的不對,「你覺得我的提議不好嗎?」他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她是他的「妹妹」,剛開始他不是常抱她、碰觸她,都不曾覺得有什麼不對,為什麼現在反而覺得怪怪的?
「很好。」他走在前頭,將顏顏丟在身後。
顏顏剛要追上去,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掀起話蓋一看,上頭寫著:HOME。
這個HOME當然不是指應家。
是爸爸打來的嗎?平穩的心跳立刻變得急促。她應該切斷電話,因為合約上有註明不可以跟家人聯絡,可是她想聽聽他們的聲音,只要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
趁應崴瑞走進應光磊的房間,她快速溜至走廊盡頭,掩上房門,躲在角落偷偷按下了通話鍵。
「喂?」以手圈住話機,不讓聲音洩漏出去。
「顏顏?」她先聽到爸爸的聲音,緊接著媽媽的聲音疊了上來。「顏顏,是爸!」
「爸……」眼淚漫進眼眶,迅速氾濫、落下,很快的就濡濕了她的牛仔長褲。她哽咽著嗓音,喊了聲爸就再也開不了口。
「你在那裡好不好?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她搖頭,仍是說不出口。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你……你在哭嗎?」
電話被搶走,接著入耳的是媽媽的聲音,「顏顏,如果他們欺負你,告訴媽,媽馬上去接你回來。」
顏顏深吸了口氣,強忍著不讓眼淚再掉下,「我在這邊過得很好。」
「真的嗎?」顏媽媽語氣仍透露著擔心。
「真的。」她的聲音含著笑意,「我好想你喔,媽……」
「我也好想你啊……」這會兒換顏媽媽哭得不能自己了。
「給我!」顏爸爸又把話筒搶回去。「顏顏,爸媽現在也很好,你不用擔心。你……你在那裡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飯要記得吃,天冷要加衣服,別感冒了。」
「嗯!你們也一樣,要好好照顧自己。」
沉默了一下下,「不要講太久,怕被發現就慘了。」又沉默一下下,「加油,等夏天來臨,我們就可以再生活在一起了。」
「我會的。」
「那……那……今天年夜飯是吃火鍋喔!」顏爸爸還是捨不得掛斷。
顏顏忍不住莞爾,破涕為笑,「我想也是。」果然被她料中了。
「他們準備了什麼?」
「好像也有火鍋。」
「我就說嘛!年夜飯當然要吃火鍋,圍在一起吃火鍋才有團圓的味道啊……」顏爸爸又東拉西扯了一陣,「那……再見噦!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忘了。」
「我知道。」曉得通話即將結束,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湧進眼眶。「爸,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顏爸爸黯然掛斷電話。
注視著燈光熄滅的手機視窗,顏顏有好一會兒只是呆然沉浸於黑暗中,沒有思考,任眼淚一滴一滴滑落雙頰,直到……
「你在幹嘛?」 顏顏霍然清醒過來,慌忙擦拭頰上的淚,還未開口,手上的手機已被搶走。
蹲在她旁邊的應崴瑞快速按下通話紀錄的所有來電,最後一通清楚的標示「HOME」四個英文字。
「你的家人打來的?」
庭院燈光透過窗紗灑了進來,映在顏顏蒼白的臉上。
「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她顫聲立誓。
她的雙眼腫如核桃,頰上尚有未干的淚痕。她剛剛一定狠狠哭過了。
未經思索,他抬手擦掉她下巴懸而未落的淚滴。「哭成這樣,爸一定會起疑。」
「對……對不起。」
「不准再有下次。」
他肯法外開恩?顏顏大喜過望,張開雙手,將他用力抱住,迭聲道謝。
「謝謝、謝謝,你真是大好人,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棒的大好人了。謝謝……」鬆開莞爾的他送上一個響吻,「謝謝你,哥。」
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好似夏天盛開的向日葵,熱情又嬌媚。
他強烈的渴望摘下這朵向日葵。
「我去洗個臉……」欲站起的她被拉回原地,眼前景物一花,她感覺到唇上有一片溫熱輾轉,而應崴瑞那雙深邃的眼正以不可思議的特寫橫在她眼前,且緩緩閉上。
他……他……他在吻她?陷入震驚當中的顏顏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她感覺到柔軟的胸脯正受到他寬厚胸膛的擠壓,他的大手貼在她背後,奇高的體溫熨貼著她。
她覺得有一點暈眩、有一點虛浮,像被迷醉了一般,腦袋漸漸失去了作用。
火舌鑽入她的口裡,勾引丁香小舌與之纏綿,她笨拙的回應,全然的投入,小手將他抱得緊緊,就怕一鬆手,他就像煙火般轉眼消失。
是許姨的聲音解開了迷咒。「你們還不下來吃飯啊?」
應崴瑞鬆開了她,像個沒事人一樣,摸摸她的頭,告訴她,「去洗把臉,點眼藥水,眼睛做點冰敷後再下來。」
高大的背影離開她的房間,她像個傻瓜一樣呆呆的目送他出去。
剛剛……是不是她在做夢啊?撫過濕潤的唇,她沒有任何把握剛剛發生的是真實的。
應崴瑞怎麼可能吻她?上次不小心跟他擦「唇」而過,他臉上厭惡的神情仍歷歷在目,他也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她,不准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沒有任何理由說服自己,她慢吞吞的站起來,慢吞吞的走進浴室。當她在浴室鏡中瞧見那略微紅腫的唇,她呆住了。
因為顏顏實在哭得太厲害,再怎麼使用冷水冰敷,都無法消腫,雙眼皮幾乎快腫成單眼皮了。
她一進餐廳,就看到應光磊坐在輪椅上,被推到顏顏旁邊的位置,與大家共進年夜飯。
「爸。」她愉快的跟應光磊打招呼,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她對面坐著應崴瑞,但他旁邊不是許姨,而是不請自來的戴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