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誠的阿勇他們、待她極好的叔叔伯伯們、最要好的朋友倪雅喻、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的顏鋒,還有不要臉的懶惰鬼——
最後,項初衍的出現讓她一怔,她猛搖頭,想甩掉怪異的念頭。
「你少說教了,錯就是錯,永遠不可能變成對。」
「你怪顏鋒?」
「是,我討厭他、痛恨他!」顏晴咬緊下唇,眼眶不覺滲出了濕意。
項初衍看得出來,她在逞強,口是心非,此時依然並非坦承顏鋒遇害的時機。
在他瞭然的目光下,顏晴頓時覺得自己的心事赤裸裸地被看透,她逃避地想打開房門。」別擋路,我要去洗手間。」
「VIP?病房內就有衛浴設備。」他抱胸提醒,下顎努了努她後方。
她扁扁嘴,轉身走向浴室,知道這個男人是不可能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了。
不過,她不該繼續待在這裡了,若亞各的目標真是她,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不安全,那麼,不但項初衍會有危險,連醫院也……
低頭沉思的顏晴踏進浴室,拖鞋邊移動的黑影,讓毫無預警的她嚇了一跳。
「啊!」
項初衍聞聲迅速來到浴室門口,正好接住顏晴往後退開的嬌軀。
「怎麼了?」
「有蟑……蟑螂!」她花容失色地鑽到他身後。
「天不怕、地不怕的顏大小姐,怕一隻小蟑螂?」他不禁失笑。
「對付那種小角色不需要本小姐出馬,你上就夠了!」語畢,她跑離浴室方圓三公尺外,交由他去料理那隻小強。
他說要保護她……
看著項初衍寬闊的背影,有股心安的溫暖,滑過顏晴寒涼的心坎,她幾乎以為能就此依賴他的臂膀……
不對不對!顏晴用力搖頭。
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橫在兩人面前的,是一道她不得不正視的無形鴻溝。
他是醫生,擁有光鮮亮麗的家世背景;而她呢?現在連自己都無法定位自己的身份,充其量,只是一個像顆末爆彈的孤女而已。
是委託又如何,她何德何能,讓他為了她而涉險……
篤定了心中的想法,顏晴一步步接近他。
項初衍三兩下輕鬆解決浴室裡的不速之客,正當他要轉過身時,一記快狠準的手刀朝他後頸劈下,尖銳的痛覺從頸邊擴散。
「唔!」
他畢竟有點功夫底子,吃了這一擊還能瞇眼看清是誰偷襲。
「你下手會不會……太狠了些……」
「咚」一聲,席捲而來的昏沉令項初衍趴向地板,不省人事。
「抱歉……」
顏晴收緊發疼的拳頭,菱唇吐出沉重的低吟,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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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亞各.倫納德對她是否另有企圖,當務之急,她要理清這混亂的一切,顏鋒正是她最該問的人。
確定了方向,顏晴回到居住了十年的「家」。
站在變形的大門前,映入眼簾的景象,幾乎奪去她的呼吸和心跳——
怎麼回事……她的家為什麼到處都是焦痕,只剩殘破不堪的斷垣殘壁?!
「小姐?」
背後傳來不確定的嗓音,顏晴倏地回頭。
「小姐?!真的是你!你沒死,實在是太好了……」來人見到她,立刻痛哭流涕跪在地上。
顏晴看著熟悉的手下,他以前總是穿著燙得筆挺的體面黑西裝,但現在卻狼狽不堪,神情淨是疲憊與難過。
「阿勇,告訴我,這裡發生什麼事?」她蹲下身,扶起他抖動的雙肩。
「……那晚,我買完宵夜開車回來,快到的時候聽到很大的爆炸聲,根本來不及救顏爺和兄弟們。我報了警,火勢花了一整夜才撲滅,之後警方找到顏爺和其他兄弟燒得焦黑或拼湊不齊的屍體,卻找不到小姐的……我以為小姐也……」阿勇邊說邊用衣袖擦去男兒淚。
「爆炸?」她愕然抽氣。
「警方說是炸彈引爆。」
阿勇據實以告,顏晴愈聽,臉色益加晦暗。
聽著阿勇每說一字,劃在顏晴心頭的傷痕,就這樣—滴一滴滲出血來。
她明明是恨顏鋒的呀,為什麼現在卻好想哭……
「小姐……」見她面色慘白,阿勇很擔心。
壓下椎心的痛楚,顏晴深吸一口氣,找回幾乎窒息的自己,她沉聲問。「顏幫的長老和兄弟們都知道消息了?」
阿勇點點頭。「幫內長老們都北上趕來開會了,不過底下有些人已經開始沉不住氣,還有幫派趁亂打擊我們!」他的疲態就是來自於這兩天的奔波。
「反了嗎?」顏晴咬牙,立刻下達命令。「阿勇,立刻召集長老們到顏幫的餐廳開會。顏幫還有我在,我不允許任何人搗亂。」
「是,小姐!」
看著顏晴堅強鎮定的模樣,阿勇陰霾的方臉終於露出光采。
相較於阿勇的振奮,顏晴的心裡正在進行一場矛盾的拔河賽。
她這麼做……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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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式餐廳的包廂內,除了瀰漫高級料理香味,還有—股冷肅的氛圍。
圓桌前圍坐了七、八位從北中南各地而來的「大哥級」人物,這些目光、長相銳利凶狠的中年男人們,卻暗自對站在主位發言的年輕女子,感到震驚不已、心生佩服。
「誰有問題?」語罷,顏睛環視眾人。
大家相互對看,最後紛紛服氣,點頭表示支持她嚴肅而利落的一段宣言,不僅明白宣示顏幫並沒有因顏鋒的碎死而動搖,也安撫了眾人的心。
「大小姐,南部有我們把關,你儘管放心!」
「中部也沒問題!」
「我們會盡快處理好顏爺的後事,請小姐節哀。」
「謝謝各位長老的幫忙,我爸真的沒看錯人。」顏晴真心微笑道,但內心其實複雜難平。「你們用餐吧,我想靜—靜。」她走出包廂。
一位長老跟出包廂,感慨地拍拍她的肩。
「小姐,你剛才幾個說話的動作和冷厲的神情,像極了顏哥。顏哥有你這麼個女兒,想必他在天之靈會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