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透明玻璃,顏晴黯然背影映入駐足門外的兩人眼裡,他們各有感觸。
「唉,方怡,你真的不打算當我的媳婦了?」項銀鴻輕歎。
「項伯伯,您這聲歎氣應該不是可惜的意思吧?」秦方怡微笑反問,相信項銀鴻也感受得到項初衍和顏晴真心相愛了。
「你很優秀,是初衍配不上你。」他眼見項初衍墜機受傷後,休養不到兩天就執意去救顏晴,項初衍那股堅持與決心,的確撼動他、讓他退讓了。
「他們是不容許被拆散的,我寧願祝福他們,也不想當第三者。」秦方怡釋然一笑。「婚約的事,就請項伯伯忘掉,別跟項醫師提囉,我爸那邊我會搞定。」
許多人一輩子尋尋覓覓,但有多少人能找到一份真愛?他的兒子還算幸運,沒找錯人。看著守在病床邊的顏晴以沾水的棉花棒,為項初衍濕潤嘴唇,項銀鴻欣慰地點點頭,偕同秦方怡靜靜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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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晴仔細用濕棉花棒輕刷項初衍的薄唇,專注於他沉睡卻依然清逸的臉龐,冷不防,在他唇邊的柔荑被包入個剛勁的掌心,她詫異地望向那隻大手……然後是它的主人——
項初衍慵懶地睜著一雙帶笑的細眸,顯然,甦醒後第一眼所看到人兒,令他相當愉悅。
驚喜交織的情緒爬滿顏晴的俏臉,都化作一聲低切的問候。
「嗨……」這聲問候讓他們跌回第一次見面的回憶,那時候,他也是以這聲簡短的問候,開啟了他們首次對話,雖然當時的她不太領情。
「在快艇上,你的話還沒說完,記得嗎?」
「病人清醒了,應該問些『覺得如何』之類的關心吧。」他翻了翻白眼。
這個無賴真的會氣死人!
「覺得如何!」她掄起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肩窩。
「會痛……」這種痛感還滿熟悉的。「我的肋骨沒事吧?」
「怎麼可能會沒事,快艇翻覆打在你背上,讓你肋骨又斷了一根,差點就刺穿肺臟……」說到此,顏晴忍不住紅了眼眶。「笨蛋、笨蛋,你是笨蛋!我根本就不值得你犧牲那麼多啊!」
「值得。」他微笑。「救你能索取代價,當然值得。」
「你有病呀,我沒錢沒勢,已經明白告訴過你了。」
「呼……我是不是昏迷好幾天了?」他輕喘打斷她,顯得有些氣若游絲。
「嗯,總共六天。」她不免掠過一陣擔心,畢竟自己剛清醒時,體力也沒好到哪裡去。「算了,別勉強說話,你需要休息。」
「不要緊,你耳朵靠過來,讓我省力一點。」
不疑有他,顏晴側臉湊近他唇邊,柔嫩的臉頰被他趁機省了一個親吻。
「你——」她羞憤地彈起身,小手卻怎麼甩都甩不開他,依然被他有力的大掌握著。「項初衍,你騙我!」這個無賴色胚根本精力旺盛得很!
「我是真的想跟你把快艇上的話說完,剛剛只是不小心碰到你的臉而已。」他鄭重的神情努力隱藏了幾不可辨的笑意。
快艇上的話……
「你剛才不是說了,救我是為了從我這裡索取代價,只可惜,我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給你了。」這讓顏晴想起自己的遭遇,事件悵然落幕,只不過亞各的死,也已經無法彌補帶給她的傷害了。
「你有。」項初衍潛藏笑意的黑眸中,流光凝成深摯。
顏晴一愣。他難道不是為了錢?
「救你的原因,是因為我愛你,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要是不把你救回來,我豈不是得打一輩子光棍?」項初衍這番話,有如在顏晴的心湖中,投入再也無法移動的大石,心魂由此盪開一波波騷動的漣漪。
「那麼,代價是……」她的心跳急如擂鼓,怦怦然難以自持。
「你在那座島上說的『天下第一字號無賴懶惰鬼』就是我,對吧?」他自信地笑了,一點都不介意貶已的評價。
「你很喜歡轉移話題唉!」她羞赧地東瞄西瞄,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把視線落在他身上。
「我想要你的愛,可以給我嗎?」他詢問的眸光定在她俏紅的小臉上。
徘徊過生死邊緣,顏晴深深體認到,沒有什麼比正視對他的愛更重要了。她也承諾過自己,要是能活下來,絕不再輕易放棄對他的愛。
她懂了,管他什麼天差地別的身份,無論是誰都有爭取幸福的權利。
直到她的大眼對上他,飛快地點了一下頭,項初衍簡直欣喜若狂想開懷大叫。
「噢……痛痛痛——」胸腔的震動引起疼痛,他手捂胸口,痛得齜牙咧嘴。
「活該。」
這樣看來,他們的「交易」,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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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檢查報告,你的腦波和腦部運作都很穩定,手術後恢復記憶的成功率應該很高。」秦方怡正在顏晴的病房內,告知顏晴檢查結果,病房內只有她們兩人。
「應該?」顏晴不解。
「我必須照實說,這項手術有風險,這也是我希望你做完詳細的檢查後,再考慮要不要動手術的原因。」
「什麼風險?」
「手術完,壓抑過去記憶的壓力被移除,有可能造成失衡,畢竟這股壓力存在十年了,在失衡的影響下,部分記憶也許會退化,簡單來說就是失憶。」
「部分退化……你是說失去最近的記憶?」顏晴詫問。
「沒錯,影響程度有高有低,不過也有可能不構成任伺影響,這都要視患者情況而定。以你的情況,我想影響不大。」秦方怡專業地做完解釋。
「『最近』是指多近?」
「幾個月到一年,都有可能。」顏晴聽完,心情繞上了難理的紛亂。
「現在就等你的答覆了,我等一下還有門診,先走一步,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
「謝謝你,秦醫師。」
秦方怡給了顏晴一個支持的微笑,才離開病房,顏晴則是坐在病床上,反覆思索方纔的對話,連有人進來都沒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