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樵曾多次詢問妹妹江雪蓉,到底外甥女在高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江雪蓉只簡短說了句:「沒什麼,失戀而已。」
失戀?他們美麗聰明的小公王怎會失戀?但就算失戀又怎樣,世界上男人那麼多,紐約大學裡更是群英彙集,依柔只要隨便一釣就有魚兒上鉤。
可惜,依柔對這些不請自來的追求者總是敷衍了事,唯有各科都得A才能讓她一展笑顏,她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要改變自己,那花蝴蝶的日子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江逸樵和馬丁對此不知是好是壞,他們一向把依柔當作女兒,希望她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也盼望她得到愛情的滋潤,不過看來是不可能兩者兼得了。
「我們進去看看她。」江逸茤埶_馬丁的手說。
「嗯!」馬丁點個頭。「你要叫她多吃點東西,她瘦得不像話。」
「叩、叩!」兩人敲了房門卻得不到回應,於是他們推門而入,發現依柔趴在桌上睡著了,這可憐的孩子一定累壞了。
「我來抱她上床。」江逸樵抱起外甥女,發現她輕得像只小貓,而且臉上淚痕斑斑,看了讓人更是心痛。
馬丁則動手收拾餐盤。除了咖啡之外,依柔什麼都沒吃,唉∼∼
江逸樵發現地上有張揉成一團的照片,打開一看,是個神色憂鬱的男孩,他和馬丁立即心領神會,這應該就是讓依柔傷心的人吧!
熄了燈、關了門,兩人走出房門,不約而同歎了口氣。
馬丁靠在愛人肩上,嗓音哽咽。「我們是幸運的,我們遇到彼此,而且我們相愛,但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幸運……」
「她也會遇到的,這只是時間的問題,只要等傷口癒合,任何人都可以重新來過。」江逸樵如此告訴馬丁,也告訴自己。
活著原本就要有希望,他相信依柔的幸福就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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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台灣正是白天,三月裡寒流陣陣,但在高雄,陽光仍是溫暖的。
程至剛在襯衫外加了件夾克就騎車出門,今天他的家教學生很特別,他們是他的同班同學——蔡伯龍和梁奇芊。
上完兩小時的「一面事法」後,蔡伯龍和梁奇芊做出同樣反應。「我的天呀∼∼這是什麼碗糕?」兩人交往至今頗有默契,抱怨也用一樣台詞。
「這門課有三學分,你們要好好溫習。」程至剛提醒他們。
這時,梁太大親自送點心進來——
「程老師,辛苦你了!先吃點水果,再來碗湯圓,你越來越瘦啦!」
至剛苦笑道:「伯母,你不要叫我程老師,我只是奇芊和伯龍的同學。」
「真正的老師也沒你這麼厲害,我們奇芊沒被退學都是托你的福,當然要叫你老師嘍!」梁太太對程至剛相當佩服,聽說他一邊唸書一邊在「擎宇集團」打工,還能維持全班第一名的成績,這孩子將來必定成大器。
程至剛還沒碰到點心,伯龍和奇芊就先大快朵頤,剛才用腦過度當然要補充營養。
看這小倆口貪吃的模樣,梁太大忍不住笑罵道:「你們啊!一點尊敬老師的態度都沒有,我再去多端一點過來。」
粱太大走出書房後,奇芊從抽屜拿出「束修」,雙手奉上。「老師,這是這個月的家教費,請查收!」
那是個不大不小的紙袋,裡面除了十張大鈔,還有江依柔寫來的信、寄來的照片,全是奇芊特意送給他的。
一看到依柔的筆跡和倩影,程至剛整個人都傻了,不只視線無法轉移,連說話的能力也喪失了。
奇芊和伯龍會心一笑,他們是幸福的,也希望別人幸福,尤其至剛和依柔是他們的好朋友,兩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這敵人怎麼看得下去?
梁太太端一盤精緻點心進來,發現程至剛呆坐在桌邊,一臉茫然無措。
奇芊立刻起身抱住母親的手臂。「媽,我們到客廳去,程老師他有重要的報告要寫。」
「可是……總要讓老師吃點東西吧?」梁太太還是把點心放到桌上,待客之道怎能有所疏忽?高雄人可是出了名的熱情大方。
伯龍笑嘻嘻地說:「伯母請放心,程老師現在有了精神食糧,他不會餓著的。」
書房大門一關,程至剛獨自面對現實和回憶、快樂和感傷、甜蜜和自責,如同午後雷陣雨一般,傾盆大雨讓他無處可逃。
信中,依柔敘述新生活的充實,紐約大學是個得天獨厚的環境,有金融中心華爾街和娛樂重鎮百老匯的環繞,她忙著吸收,甚至都來不及消化。
然而在那幾張照片中,他看得出依柔瘦了,笑容也淺了,不像過去那樣燦爛耀眼,這是因為她長大了、成熟了?還是因為她沒有再大笑的理由?他不敢做任何判斷。
一年前,他接受了趙管家的建議,進入「擎宇集團」的高雄分公司,從工讀生開始做起,試著挑戰自己能做到多少、能前進幾個階梯,如果真有那麼—天,也許他能碰到依柔所在的地方。
這或許是癡人說夢、或許像愚公移山,可是他無法放棄希望,如果不曾努力就放棄,他將一輩子活在遺憾中,也將永遠對不起她的真情。
「等我,請你等我。」他對照片中的人兒低聲說:「雖然台灣和紐約相差了十二個小時,但我們的距離正在拉近,請相信我……當我們相逢的時候,我會主動吻你,我會說我愛你,我什麼都會做,只要讓你快樂……」
這是一個二十一歲的男人,在三月的某個午後所立下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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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年華似水流,再怎麼深刻的傷口,也能在時間撫慰中得到平靜。
江依柔拿到學上學位後,轉向企管碩士進攻,同時在「擎宇集團」的紐約分公司上班,為接掌家族企業做準備。
江逸樵和馬丁看她從一朵枯萎的小花,逐漸甦醒、綻放、盛開,終於變成迎風獨立的美麗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