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信奈何不了一個小姑娘。他大喝:「還不都給我滾進來幫我抓住這丫頭,養你們這些人做什麼用的?」
等在門外的三位家丁匆匆奔進來,圍住了孤單勢弱的百合。
老鴇合掌祈禱。老天爺保佑,可別出事。今天她是招誰惹誰了,怎麼跑來個大煞星?
百合打量面前這群人。自己的輕功是三姐妹中最好的,可是論武功,平時她太貪玩一直疏於練習,只學到些皮毛,自保是沒問題,就怕對方人多勢眾,最後還是自己吃虧。
爹爹的擔心果然成真了。她向來對自身的容貌沒什麼感覺,常看也習慣了,並不認為有多美,可是今晚她才體會到「美貌會替自己帶來危險」這句話。
「我不是這裡的姑娘,讓我走。」她悄悄望一眼樓上,期望單飛能下來幫她。
「讓你走?嘿嘿,到嘴的肥肉豈有放手的道理?乖乖地跟我走,我會好好善待你的。抓住她!」柳大元一聲令下,三名家丁一擁而上。
「哇——」
幾聲慘叫,下一秒,那三名家丁全跌得四腳朝天。
只見單飛雙臂抱胸,悻悻地橫他們一眼,然後把視線落在柳大元身上。
「喂!你羞不羞?還想老牛吃嫩草,你牙齒咬得動嗎?」他不留情地加以批評。
百合楚楚可憐地躲在他背後,小手拉著他的衣擺,誰看了也猜得出兩人的關係匪淺。
他還是出來救她了,只有他對自己最好了。
「你是什麼東西,敢管本大爺的閒事?」柳大元一看是個毛頭小子,更火了。人家兩三下就摔倒他的家丁,他的顏面全掃地了。
單飛哼氣道:「我是無名小卒,你呢?你又是什麼東西?」
「臭小子,在這鎮上誰不認識我柳大元,你敢跟我作對?」他趾高氣揚地道。
「柳大元?原來你就是柳大元。」上次他光顧他家的時候,據說他剛好出外收賬,沒瞧見他的真面目,如今卻在這裡碰見,還真是有緣,「半個月前家裡被偷了三百兩的黑心商人就是你呀!幸會!幸會!」
經他一激,柳大元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臭小子,你找死啊!你們全是飯桶,還不把他抓住!」
「是,老爺。」家丁們只有卯足全力衝上去。
一群蠢蛋!單飛冷笑地思忖道。
他連力氣也不必用太多,腳一勾,手一撥,那三人又像第一次那樣摔得鼻青臉腫,爬不起來。
「以後要嫖妓,先把眼睛洗於淨,不要見了女人就亂抓。」他啐了口口水,極度不爽,卻也沒去思索原因,「笨丫頭,還不走!女人就是愛惹麻煩。」
百合瞄一下氣得渾身打顫的柳大元,調皮地吐吐舌尖。有單飛給她撐腰,她是什麼都不怕。
柳大元像吃了炸藥,怒吼道:「還不給我追!沒追到人就不要給我回來了。」
家丁們互相扶持著追出門,卻早已失去兩人的蹤跡。
第三章
等風平浪靜後,兩條人影從陰暗處現身。
百合望著自己的手握在他厚實的大手中,粉頰一熱,卻不想掙開它。
在單飛的身邊,她覺得好安全,就好像在爹爹身邊一樣。
「憑那三腳貓功夫就想抓我,簡直是異想天開。」他口氣不佳地道。
想他好歹是「神偷」丁不三的惟一傳人,輕功一流,江湖上能贏過他的寥寥無幾,如果連那群笨蛋也能抓到他,他早先一頭撞死,免得辱沒師父的一世英名。
「他們走掉了是不是?」百合從他背後探出頭問。
聽見她的聲音,他這才回神,再一瞧自己手掌內握著軟綿綿的小手竟是她的,他心猛一跳,用力地甩掉它。
「笨丫頭,誰准你碰我的?」他嗓門奇大地吼。
百合被他罵得很無辜:「是……是你自己握住人家的手的。」
「我沒事幹嗎握你的手?你少得意忘形,我不是要救你,我是看不順眼,換作別人我也一樣會這麼做,所以你別以為自己很特別。」若不是天色黑暗,馬上可以看到他臉上不自在的表情。
可惡!他幹什麼臉突然燙起來?握了她的手又怎麼樣?男子漢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他可沒對她不規矩。
「對不起。」
「既然覺得對不起我,就離我遠一點,沒有你我會比較快樂些。」
「可是天色那麼晚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委屈地抿著唇,眼眶釀起水氣。
單飛恨不得掐死她。老天爺存心跟他作對是不是?見他太悠閒,竟扔一個大包袱給他。
但是內心僅有的良知告訴他,人家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就這樣扔下她不管,難保不會落入像柳大元那樣的色狼手上,自己當真能安心嗎?
當然不會,否則剛才他為什麼要出手?當那妓女寬衣解帶誘惑他時,他的心思全在這笨丫頭身上,結果聽見樓下有騷動傳來,他已破門而出,火燒屁股地趕去搭救她。自己何時變得不正常了?竟罔顧師父的教誨,為區區一個丫頭當場亂了手腳。
單飛吾徒,女人的心都是黑的,當你有利用價值時,她會甜言蜜語,把你奉為神祇;等你失去了一切,她會一腳把你踢開,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裡。切記,千萬不要上當。
他腦中又響起師父臨終前的遺言,不斷在提醒他。
該死!他該怎麼做才對?
「笨丫頭,你——」他話聲打住,望進那雙黑白分明且無邪的烏眸內,什麼凶狠的威脅都卡住了。
百合眨巴著長又捲的睫毛,柔順地看著他,等他把話說下去。
「該死的!」他一肚子火無處發,猛踢起街上的石子出氣。
他感到自己陷進泥淖中,呼吸困難。師父的話,他的良心,兩相交替地指責他。
都是這笨丫頭害的。
「單飛,你在生我的氣嗎?」她勇敢地接近暴躁的狂獅。
「閉嘴!」他大吼。
「對不起,那我走好了,你不要生氣了。」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百合只有忍痛離開他。還以為他對自己的態度好多了,結果是她想得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