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他幾乎要叫出她的名字,但他沒有。
他連叫她的名字都不願意,讓佑希更覺心痛、更覺絕望。終於,她一直強忍著的淚水潰堤而出。
「你既然恨我,就不要再管我!」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著:「我愛跟幾個男人發生關係,那是我的事,我就是這樣的爛女人,你不是都知道的嗎?」
「別胡鬧了。」他耐著性子,「跟我回玫瑰別墅去。」說著,他又拖住了她的手。
「不!」她慢慢地甩開了他,瘋了似的大吼大叫,「不要管我,不要管我!看見這樣狼狽的我,你應該開心了吧?」
隆景神情沉重而痛苦地看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的,如果是在未接近她之前,他應該會很高興看見如此狼狽的甲斐佑希,但是現在在他眼前的卻是他深愛更甚往昔的甲斐佑希。
他不能看到她如此縱容自己,不能看到她這樣糟蹋自己。
「為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他沉痛地問。
她一愣,旋即又笑了起來。「你在可憐同情我?」
「我……」
「不會吧?」她盯視著他,笑得有幾分淒涼地,「這世界上最樂於見到我這般狼狽的不就是你嗎?」
他知道現在跟她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跟我回去。」他索性強拉她上車。
她又叫又跳地不肯就範,「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去,不去!」
怕她在掙扎中又傷了自己,隆景也不敢太使勁.「別鬧了。」
「你才別鬧了!」她臂膀一振,猛地抽回了手。
她瞪著雙眼盯著他,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暗忖著什麼。須臾,她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我回去。」說著,她不知是哭是笑地低哼起來。
「你知道什麼?」他不覺開始有點慍惱。
「你不讓我陪范恩先生睡覺,也不准剛才那男人碰我,其實……其實是因為你才是最想碰我的人,對不對?」
他眉心一皺,「你說什麼?」
「每個男人見了我就只想剝光我的衣服,你也一樣,對吧?」她突然解開自己的胸罩,對他裸程著胸前春光,「來呀,你不是也想這麼做嗎?」
「混賬!」他揚手給了她一耳光,「你的大腿這麼容易就為男人而開嗎?」
佑希怔然地望著他,所有的瘋狂及恍惚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醒了。
她靜靜地凝視著他,眼淚也無聲地滑落;這熱辣辣的一巴掌讓她感受到的不是仇恨、不是憤怒,而是愛,深濃的愛。
「你……你是這麼看我的,不是嗎?」說著,她掩臉而泣。
他只覺得心臟像是被捏住了似的近乎停擺,他是真的一直這麼看她的嗎?不,不是的,當他知道她已經變成一個人人口中放浪行骸的女人時,他心裡有的並不是輕視,而是惋惜、不捨、心疼,因為他昔日所呵護著的小女孩居然變成這樣。
他之所以不斷地以言辭譏諷她、羞辱她,那是因為他害怕她會發現他還喜歡她,甚至是愛她。
他是下定了決心要對甲斐家展開報復的,絕不能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或動搖,他不能原諒自己因為任何事而裹足不前。
「我媽咪說你以前很寵我的,現……現在呢?」她嘶啞著聲音,軟軟地,「你對我還有感情嗎?」
他眉丘隆起,眼底竄燃起一股濃烈的愛火。
「一點點也行,你只要一點點就夠了。」她哀哀地說著。
他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熱血沸騰,陡地將她攬過懷中,然後緊緊地、牢牢地摟著。
他突然的擁抱叫佑希一時沒了反應,她訥訥地任由他抱著,直到被他勒得差點兒喘不過氣來。「唔……」
感覺到她的微微掙扎,他略鬆開了手。「我承認我對你有感情。」他說。
佑希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隱約顯露出她內心的歡喜。
「可是我不能愛你。」他沉著聲音說道,明亮的眸子之中有著淡淡的愁緒。
「因為那些事?」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很難一筆勾銷的,尤其是親人的喪生及不幸。
他收回了擁抱她的雙手,無奈地,「我不能忘記那些事,所以……」說著,他凝神注視著她,「我會送你回家,不過你父親的公司,我是不會鬆手的。」
這是她們一家人該還赤川家的,她沒有怨言,也不會為家人向他求情;但是真正讓她感到心痛的不是甲斐建設可能發生的危機,而是他倆之間即使有愛也不能結合的事實。
怪不了他,換成任何人都無法將這種事情淡忘,他們之間或許有感情的羈絆,但還不足以牽制他對甲斐家的報復。
「我明白了。」她幽幽地。
「我以後絕不會再見你。」他端起她淚濕的臉,「下次再見面時,應該是我毀掉甲斐建設的時候了。」
她點點頭,唇邊是一抹淒然的苦笑。「你……可以吻我嗎?最後一次。」她撇下尊嚴地請求他。
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是低下頭去吻住了她顫抖的雙唇。
熟悉的唇溫、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呼吸、熟悉的濕潤……這是他所熟悉的她的唇,但是這一次,是他最後一次親吻她了。
縱然是一樣的吻、一樣的溫度,佑希所感受到的卻是淡淡的悲哀;她想,此刻他的心應該跟她一樣都在滴血吧?
這是他們的宿命,命運安排他們成了仇人、命運阻止了他們的感情,也斷了所有的愛念……
這一分鐘之後,他們將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她是害他一家分崩離析的人,而他也將是導致她一家徹底瓦解的人。
他們,他們終將成為真真正正的「仇家」。
第九章
翌日清晨,隆景送佑希離開了玫瑰別墅,並返回了東京。
他將佑希送至柿澤藏車的汽車保養場裡,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目送著他的座車漸漸行遠,佑希也意識到他倆的關係也從此疏遠了。
回到了家,她再也沒心情應付彷彿把她的歸來當成「失而復得」而歡天喜地的母親;她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什麼人都不見,什麼話都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