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假情假意的代名詞!
「看著他比方才更陰鬱的眼神,小女孩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哎呀!」她沒想到他會突然轉身,被爆發出憤怒的力道拉倒在地上。膝蓋撞到了黑板旁邊放投影機的鐵架子,發出「咚」的一聲。
杜巍也愣了。他完全忘了她還拉著他的書包帶。
「你……笨蛋!為什麼不鬆手?」
她抬起頭,貝齒緊咬著下唇,似乎強忍著痛。可是……他沒眼花吧?她竟然,竟然在笑?雖然眼眶紅紅的。
「我沒事,一點兒也不疼……」
「不疼才怪!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下一刻,她已經穩穩的伏在了他的背上。 「哎……你……」
「我送你去保健室,你有傘嗎?」
「有的……」
「那好,你撐著傘,別讓雨水淋到傷口。」
「可是……」
「放心,我背得動。」
「謝謝,不過……」
「準備好了嗎?我一出教室門你就把傘打開。」
「好,但是……」
「一 ,二……」
「你知道保健室在哪兒嗎?」她終於搶在「三」之前說出了完整的問句。
杜巍的右腳定格在離地面兩公尺高的地方。五秒……十秒……她不敢笑,生怕惹他生氣,但又實在想笑,只好拚命忍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呵……呵呵……」
誰的笑聲那麼怪異?好像……就好像從來沒笑過似的……身下的顫動回答了她的疑惑。
「噗——哈哈哈……」憋了好久的笑聲終於得以解放。
兩把屬於孩子的聲音,在教室上空久久迴盪。不同的分貝,不同的頻率,卻漸漸重疊出一種相同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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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轉,直走。通道盡頭那排平房,左數第二個門。」小女孩伏在杜巍背上指路,手裡撐著傘。小花傘,時下女生最流行的那種。
杜巍一路沉默。
「嗯……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吧?」小女孩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你叫什麼?」
「葉雨。葉子的葉,雨點兒的雨。好記吧?」
「葉雨。」他重複了一遍。一個帶「雨」的名字,但……他並不討厭。
「其實朋友們都習慣叫我『小葉子』 。你也可以這麼叫,杜巍。」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早自習的時候不是做過自我介紹嗎?我就坐第一排,聽得清清楚楚。」
是哦……他忘了。 「稱怎麼……這麼晚回家?」
「我是值日生啊。黑板上有我的名字。你沒看到嗎?」
沒有。一整天,他連黑板都沒有掃過一眼,更別說留意誰的名字了。轉學頭一天,他總是這樣。「葉雨……」
「叫我小葉子。如果你不介意我做你朋友的話……」
朋友嗎?杜巍發覺自己已經下那麼排斥這個字眼了。小……葉子?
「嘿!天晴了!」身後突然揚起她快活的聲音。
「別開玩笑了,雨還沒停呢。」他不信的繼續低頭邁步。
「是真的!你看看天,太陽出來了!」葉雨用沒有拿傘的手敲著他的肩膀。他抬頭……沒有太陽,但他知道天的確晴了。明亮的陽光把她的小傘染成了金黃色。她的傘,真的好小。自己渾身乾爽,她呢?她把傘下的晴空讓給了他。
「這是太陽雨啊!快許願吧,一定會實現的。」她虔誠的閉起了眼睛。
許願?杜巍凝視著反射在路面的亮光,默默許下十一年來第一個願望。
在那個陽光伴雨絲飄落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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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準時的,早自習的鐘聲劃破了寂靜的校園。
「陳明熙?」「到!」
「丁少茵?」「到!」
「杜巍?……杜巍?」
級任老師的目光準確無誤的飄向教室左後角那個空空的座位。 「杜巍今天『又』沒來嗎?」
「報告老師!」坐在最前排的長辮子女孩慌忙把手舉高。 「杜……杜巍今天請假!」
「又請假?這次是什麼理由?病還沒好?」
「是……是的……」女孩偷瞄老師一眼——唔,臉色鐵青……
「葉雨,你老實說,他是不是又去寫生了?」
「沒有的事!本來他感冒已經好多了,可是昨天不小心叉淋了雨,一下子燒到三十九度。醫生說幸好發現及時,再晚一個小時就有轉成肺炎的危險。他不大會照顧自己,父母又不在身邊……」
「小葉,再掰就穿幫了……」坐在她後面的死黨,余夢晨,猛的踢了她一腳,低聲提醒道:「昨天根本沒下雨。」
「我來不及編啦。」葉雨苦著臉嘀咕,「能用的理由都用過了……」
「我明白,但願林老師今天心情不要太糟。」余夢晨心裡十分同情葉雨的遭遇,同時也十一分的慶幸自己不是那個回回要幫杜巍掩護的人。
「上帝保佑……」雖然知道希望渺茫,葉雨還是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葉……雨……」顫抖的聲音從點名簿後面飄了出來。「曉之以禮……動之以情……助人為快樂之本……德育課的優等生……」
慘了!火山爆發的第二個徵兆——語無倫次。葉雨認命的閉上眼清……
杜巍,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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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汪!」
「毛球,別吵。」
「嗚……」 ;
不曉得大家是否能猜到,進行以上人狗對話的正是有著翹課五天輝煌記錄的杜巍和陪伴他多年的「好友」——卷毛狗「毛球」。
專注的塗上最後一抹赭紅,杜巍後退兩步,滿意的看著眼前這幅他取名為《晨》的油畫。為了捕捉朝陽升起的短暫瞬間,他已經一連三天五點不到就從被窩裡鑽出來,背著不比他矮多少的畫架和畫布,搭乘凌晨第一班電車直奔西山腳下,再三步一停五步一喘的攀上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