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她面前,他撂下話。
「韓先生!」倪雅喻鼓起勇氣喊住他。
「我不清楚你對我、對育幼院到底有什麼不滿,你大可明說。你不是X保全的一員嗎?你有責任完成屬於X保全的工作。」
她不清楚他們為何非要韓翼受理這個委託不可,大概就如項初衍所說,現在只有韓翼有空,但好不容易他們答應了,她自己就算再怎麼委屈,也不希望失敗。
韓翼沒有回頭,再一次自她面前消失。
第二次不歡而散,倪雅喻剛才鼓足的勇氣,頓時消失無影無蹤,只剩垂頭喪氣的份。
「韓翼沒有惡意,他雖然號稱『會走路的內存』,不過,天生記不住美女以外的女人。」嘴裡塞滿食物的商烈,很有義氣地為好友澄清。
倪雅喻懂了,因為她不是美女,所以韓翼三番兩次不認得她。
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能構得上美女的邊,但不漂亮還是得過日子呀,自卑習慣了,這項認知倒也漸漸被自己歸於無所謂。
只不過,被人「遺忘」兩次的感覺,嘗起來還是苦苦的。
「韓先生會幫我嗎?」她不禁擔心,轉頭向項初衍求救。
「這是老闆的命令,除非請辭,否則他會負責的。」
「如果他真的請辭呢?」看著他憤怒離開,她尚能感受到他眼底的冷意。
「沒有如果。我們這幾人,對彼此都有纏綿悱惻、至死不渝的感情,不會輕言離開。對吧,烈?」項初衍狹長漂亮的桃花眼,朝正在大快朵頤的商烈勾了勾。
「少惡了,誰要跟你纏綿,你去幫韜纏線圈吧!」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商烈,捧著食物跳到客廳看電視。
聽著他們打趣的對話,倪雅喻輕揚笑顏。
真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就好了……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在西餐廳打工當服務生的倪雅喻,朝進門的顧客鞠躬,送上親切有禮的服務。
所幸X保全的成員通常不在公司用晚餐,所以她除了幫傭,晚上仍能到西餐廳工作,保有這一份薪水,即使微薄,對育幼院也是一分力量。
「兩位。」
低沉醇朗的嗓音從她頭頂傳來,不陌生的聲音令她微微一顫。
一抬頭,果真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又整整三天沒看到他,但每回見面,總是會被他不容忽視的迫人風采,給震懾得心跳加速。
她想,他是眩惑人心的,尤其是對女人而言!而自己,卻只能因為他對她的敵視而緊張,也難怪心跳會像小鹿一樣亂撞了。
像現在的情況就是——
「服務生,楞在那裡幹嘛!」半倚在韓翼懷裡的美麗女人,厭惡地瞪了倪雅喻一眼,又抬頭朝他綻開艷麗奪目的笑容。「翼,你有沒有想坐哪個位子?」
倪雅喻為自己的失神感到心虛,卻不知為何對他身邊女人的笑容感到刺眼。
美女身上的緊身及膝小禮服,將凹凸有致的好身材襯托得恰如其分,只不過,她不是上次在車上的那個女人。
「你想坐哪,自己挑吧。」
倪雅喻看著韓翼脫下墨鏡響應著懷中女子,臉上雖沒有花花公子的招牌浪蕩笑容,談不上溫柔,但也不至於是面對她時的冷酷。
霎時間,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未來好艱苦……
「服務生,快幫我們帶位呀!」
「呃?」高分貝噪音堵住耳道,倪雅喻連忙回神。
「我們要靠窗的位子。」美女高傲地睨了眼倪雅喻。「丑就算了,還一臉笨笨的,翼,你看她是不是沒救了?」
韓翼這時才把目光放在女伴所說的「又醜又笨」的服務生身上,波瀾不興的眸光裡沒有倪雅喻想像中會有的鄙夷,倪雅喻心裡已經有底──
他依然不認得她。
「對不起。」被批評得一文不值的倪雅喻,僅能低頭道歉,為顧客帶位。
想哭的衝動,不曉得是因為尊嚴受創,還是因為他。
待他們坐定位,美女興奮開口:「翼,還是靠窗的位子好,你說對不對?這樣一來,經過的路人看到,一定羨慕死我們了!」男的帥、女的美,還有什麼比他們更賞心悅目?
韓翼以一抹淺笑代替回答。
「請問,你們要點些什麼?」倪雅喻送上兩份菜單,說話聲音有點鼻音。
旁人幾乎很難察覺的變化,韓翼聽出來了。
他不急著看菜單,反而看了服務生一眼,看見她的小白兔眼睛。
這雙眼,好像在哪裡見過……
「翼,你呢?」
「跟你一樣。」
美女開心點完餐,發現韓翼的失神,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被他用惑人的笑容勾了回來,美女也回以燦爛笑顏。
他們之間的親密,頓時讓倪雅喻覺得想逃。她小跑步逃回了櫃檯,將菜單交給同事後,在高腳玻璃杯中注入七分滿的熏衣草水,眼光不知不覺飄向他們。
韓翼身旁有美女,臉上有笑容,兩人有說有笑,這是她從沒見過的韓翼,也是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好康。
她不懂,她的委託究竟難在哪裡?X保全其它成員不都說了嗎,這項委託算很簡單了。只是,為什麼他都用那麼憤怒的火山表情面對她、指責她?
倪雅喻將兩杯開水放到餐盤上端向他們,看到韓翼親密地將女伴的髮絲拂至耳後,她腳步一頓。
難道,就因為她長得無法入他的眼,所以他對她始終不客氣?
也不是呀,他剛才根本沒認出她,所以一句重話都沒有說。
唉……她真的不懂。
「啊!」
「匡——」
一陣驚惶尖叫,伴隨玻璃、陶瓷碎裂一地的聲響,抓住餐廳內所有人的注意。
倪雅喻被人從背後一撞,手中的餐盤因不穩而翻落,人也跌倒在地,接著就感到一陣灼燙透過白色制服,在她背上蔓延。
撞到她的,是端著墨魚焗面的同事阿婷,手上的焗面也打翻了,人平安無事。
「你有沒有怎樣?」阿婷趕緊扶起倪雅喻,迅速用抹布替她拍掉身上的麵條、佐料。
「我沒事。」背後的灼熱感減輕,倪雅喻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混亂,墨魚面的黑色湯汁在她制服上,如潑墨畫渲染出一片濃淡不一的黑,慘不忍睹。